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

巍峨冰冷的凌霄宝殿上，仙云缭绕

众仙家齐齐肃立，看着站在玉阶下的颜澈

仙君甲天君，微臣觉得，如今这流言四起，六界都在传言战神九卿与一魔族余孽交往过甚，若不处置魔女颜澈，恐怕会造成恐慌，六界难安呀

仙君乙臣也认为，颜澈毕竟是天魔大战中留下的后患，理当除之而后快。更何况，颜澈滥杀无辜，导致水神珞璃的仙婢惨死，若不狠狠处置颜澈，恐怕会引起众仙家不满

天君半眯着眼睛，慵懒地睨了眼颜澈。

天君那便将她押去风陵台问审，明日午时三刻处决可好?

颜澈我说了，那仙娥不是我杀的!

仙君甲妖女，还敢狡辩!

颜澈难道就因我生于魔界，就应当是十恶不赦，就该被诛之而后快吗?

仙君乙天兵天将呢，还不将这女子押去风陵台处决?!怎的任由他在这胡言乱语，脏了我等耳目?

九卿且慢!

九卿神色匆忙，衣襟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他原本被天君请去东海收妖，听闻颜澈出事，连战甲都还未卸便匆匆赶来。

一向恣意潇洒白锦晨也是难得面露焦急地跟在九卿身后

颜澈师父，我没有杀如意!

九卿师父相信你。

九卿用自己未沾染血迹的左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颜澈看见，九卿温柔的眼里满是疲惫，他的右臂银甲被血迹染得鲜红，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淌，在手背上流出一条条蜿蜒的红色河流

颜澈师父，你的手……

九卿乖，不打紧的

九卿说完，便走到殿前，对天君作揖道

九卿天君明鉴，颜澈并不是魔族中人，她不过是天魔交界的忘川河里一朵往生莲，微臣不忍忘川一战的战火殃及无辜，便将她带回抚养

九卿她年少无知，性子顽劣，但本性不坏，绝不可能会犯下滥杀无辜这等滔天罪行

白锦晨微臣可以作证，颜澈不过是一朵往生莲花灵所化，实在算不得魔族余孽，还望天君明查

天君两位爱卿啊，不是本君不想从宽处理，可实在是如今六界之中流言四起，不处置颜澈，实在是难抵天下悠悠众口啊

天君一边做出为难的神色，一边狡黠地看着九卿，暗暗盘算了一下，好像如今天下妖魔两界的叛乱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若能打压打压九卿，是再好不过的了。

九卿若您非要处置颜澈不可，微臣不拦着。

九卿只是，教不严，师之过，徒儿有了过错，我这个做师父的，

九卿理当代她受过

九卿说完，弯下腰，双手举起满是血渍的佩剑。

颜澈师父……

看着师父弯下去的背脊，颜澈委屈的泪水终于模糊了双眼

那是自她记事起便顶起她的天地的坚毅脊背，第一次卑微地向他人弯下，竟只是为了代她受过，给她留一线生机……

颜澈我没有过错，不需要师父替我受过……

颜澈哭着跑向九卿，拉着他的衣袖

颜澈如果非要杀了我，就尽管冲我来，你们不可以动我师父一根毫毛!

九卿澈儿，住口!

这是九卿第一次用这么急切的语气跟颜澈说话。颜澈有些委屈地抽噎，九卿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哄她，依旧用受伤的手臂举着佩剑，用沉默和天君对阵。

他手臂上的鲜血滴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良久，天君开口打破沉寂

天君本君听闻，北山寒地之外，是无尽雪原，最能洗尽魔气。

天君如今正好是无尽雪原上千年一见的晴日，若颜澈在无尽雪原待到下一个晴日还能够活着走出来，就算是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了

白锦晨君上，无尽雪原自古无人能生还，颜澈修为尚浅，怎可能在那里待上一千年……

天君白锦晨，你这是在质疑本君?你近日这样猖狂，去下界仙山思思过可好?

天君想为她求情的人都省省吧，这已是本君最后的底线

九卿谢过天君……

还好还好，只要不是立刻处决便好，即使是在无尽雪原待上千年，他也定能保得她安然无恙，只是，得委屈他的澈儿受一些苦了。

九卿说完便堪堪倒下，颜澈赶忙接住他，这才发现，他的面部苍白，毫无血色

颜澈师父!

颜澈大喊着惊醒，睁开眼睛

王一博你醒啦?

王一博端着水杯进来，颜澈这才发现，刚才那些不过是一场梦，一场逼着她回忆往事的梦

王一博你怎么哭了?

颜澈摸了摸脸，满手的冰凉。她看着手上的泪水苦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颜澈这是哪里?

因为在梦里哭过，颜澈的眼睛湿润通红，蓄满了愁绪，她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容，好似能牵动人心。王一博看着她，感到莫名的无措和心疼，而这心疼的感觉，却好像很熟悉，很熟悉。

王一博这是我家，你昨天救了我之后晕倒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王一博我只是想感谢你，可不是对你有兴趣，你千万别误会。

颜澈定定看着这张和梦里的九卿一模一样的脸，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差别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颜澈你不怕我?

王一博本来是有点怕的

颜澈现在不怕了?

王一博我仔细想了一下，你帮了我两次，就算你是山鬼也一定是一只好鬼

颜澈……山……鬼?

颜澈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看着逐渐颜澈扭曲的面部，王一博有点心虚

王一博不……不是吗?

颜澈挑眉。

颜澈你猜?

颜澈猜猜我会不会吃了你?

王一博你……你别胡来啊，虽然你救了我但我绝对不会以身相许的

王一博说着，用双手抱住了自己，警惕地看着颜澈

颜澈…………

颜澈（内心：这人为什么要长着九卿的脸）

王一博对了，你还好吗?要不要先把这药吃了?

颜澈你觉得你的药对山鬼有用?

王一博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王一博那……怎么办

颜澈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王一博谁说我担心你了

颜澈……

王一博自作多情😒

颜澈……（内心：好想打他……）

颜澈对了，昨天你为什么会在那个巷子里，你不是在宴会厅吗?

想到昨天那个场景，王一博还有些惊魂未定

王一博可诡异了，我一直待在休息室，开门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我就在那巷子里了

王一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颜澈那是一只妖灵，轻易不会伤人

颜澈不过……它为什么会找上你呢?

颜澈上下打量了一圈王一博

颜澈你明明也没什么可图的……

王一博…………

王一博后来去的那个，站在云上的又是什么?

也真是难为他了，一天之内见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颜澈在心里暗笑

颜澈你说的那个，他是专门督管人间，维护人界不受邪魔侵扰的仙官。

王一博他好像很怕我?还叫我九……九卿上神?

颜澈看着王一博和九卿一模一样的脸，顿时气不打一一处来，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

颜澈真的是……凭什么长得和我亲爱的师父一模一样😡

王一博你说什么?

颜澈没什么😒

颜澈我要回去了

颜澈你自己小心着点，那些妖灵，说不准还会再来的

颜澈想到，昨晚她傻傻跟着那阵妖风跟了那么久，绕了那么多圈，把自己都绕困了，如今想来，应该只是调虎离山之计。

若是这样说，那便肯定不止一只妖灵盯着王一博了，不过，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冒着被鉴灵捉去的风险，也要抓走王一博?

难道，那些树精说的是真的?王一博真的是一颗修成人形的菩提子?可他明明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太多的疑问围绕在颜澈心里，她决定去找白锦晨问个清楚。那老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在找他之前，还得先去会会地下的老朋友们。颜澈如是想。

王一博不行，你不能走!

王一博你走了，那妖灵再来可怎么办?

王一博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扯住颜澈的衣袖

扯……扯袖子?颜澈的嘴角抽了抽，貌似几千年前，这是她对九卿的标志性动作。

王一博迟迟不肯松手，颜澈没办法，只好递给他一只小巧漂亮的玉管

颜澈必要的时候，吹一下这个，我就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