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空回忆

午夜梦回，如烟的往事缈然的浮上来，我克制住自己不去回想，可碎珠子似的记忆偏偏此时一颗颗穿上思绪的线，渐渐完整的呈现出来，我已无处可逃。

妖冶的一片残缺不全的艳红，摇在狂风中。

距离近些，是一张模糊不清的女子的脸。

“站在那儿别动！”男子的声音泯灭在烈烈的狂风中。

“你先下来，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她冲着伸出的手笑了笑。

“我要你杀了她，只要你杀了她我便同你回去，你肯吗？”

“你先下来，听话。”

“从前我很听话的不是吗？但现在，我不想这样可笑的活着了。”

“你下不了手，你舍不得杀她，她父亲罪大恶极，你还是拼死保了她。那我呢？我问你，我呢？！”女子瞬间失控，凄凄历历的声音回荡在蒙蒙中。

“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哪怕是半分的位置？”失落的悲伤散在风里。

“你先下来！”急迫的怒吼声响彻云霄。

女子的身影向后退了几步，“这样结束一切不是很好吗？若你亲手杀了我，会招来非议，但这是我自愿的，没有人会责怪你。”

“你想怎样都可以，只要你下来。”

男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云……”女子的声音断在了呼啸而过的疾风中。

风刮过来，带起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将她原本模糊的身影覆盖了起来。

“我当初不该对你有什么期待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知道的太迟了。”

男子急冲过去想要抓住她，而坠落的身影，那抹腥血红色，早已消失的了无踪影。

“你期望的，我成全你。”独独剩下苦涩不堪的话语，回荡在落白满天的雪谷中，久久不绝。

“冉姝——！”纵身跃起的瞬间，侍从们一哄而上，将失控的男子紧紧抓住。

“放开！给本王放开！！”

“王上！”

一从人的景象越推越远，最后消失成苍白世界中的一点。

我深深的叹一口气。

本来回宫就够沉重的了，眼下这是，又要给我添堵？

心绪乱的很，我怎么回想，也觉的那不是我。那分明是第三者的视角，怎么可能是我？

这可好，乍一下子蹦出来的前尘往事已经搞得我伤怀不已，到头来它还跟我没什么关系，这使我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我，是一个羸弱的女子。”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我也被惊的不轻，毕竟从身材上说，虽也算的上瘦吧，但羸弱……实在太牵强。

……

羸弱是一种心情。

我安慰了会儿自己的执念，顶着羸弱的身躯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清水入口，却苦不堪言。

本就觉浅的我，一旦回忆起这些如云往事，心绪便不宁的很，总感觉这不断回归的记忆总会令我失去些什么。

好在心宽，过一阵子会好很多。

我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从前的我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情，我是变回去呢还是死守着现在的自己。

无论如何，我不会再为任何的旁人改变细枝末毫，因这于我而言，除了谄媚，毫无意义。

而我没有恢宏的野心，不必讨好这深宫之中复杂的任何人。

独坐到天明是一种享受。

长坐到天明是一种态度。

定坐到天明是一种境界。

惆怅失意困苦到天明是一种自虐……

我得抓紧时间找个机会和段云修谈谈。

这样的往事太奇异，真的是太奇异。

颇令我意外的是，次日清晨段云修竟然主动找了我。

“跟我走。”一见面就像是刚发现了什么转瞬即逝的重要线索一样，拉着我的胳膊就走。

“你这是……你等等！”我死守阵地，他一路拽着我向前挪的毫不费力。

这不科学啊！

“你等等！我先问你点事儿！”

“没时间了。”

“你不放开我喊了啊！”我粗声粗气道。

见他不搭理我，还依旧坚定的将我向前拖，我深吸一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被烦的无法，一把按住我的嘴。

“呜！呜呜呜呜呜！”

“你放心，我不带你去见七哥，父皇他现在知道害七哥受伤的你已在宫中，你麻烦大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松开手。

“跟我走，我会保住你。”

震惊之余，我呆呆的点点头。

也只好如此了。

我要活下去。

这种意念，此刻更为明晰的闪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