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淮南之木

第一节

人们总是更爱完美的东西，可是大多时候，更多的不完美才让人刻骨铭心。苏木辰一直都在想，在一个人短短的一生当中，到底能碰到多少个人，又会和多少人发生故事，而那些人又是否都被人记住......

18岁时的苏木辰，如果未曾离开过，也许就真的跟村子里所有姑娘一样，做着农活，有一天嫁人生子，然后过完一辈子。或许那个她牵挂遗憾了一辈子的地方，没有她的出现也会含无变化吧。

故事发生在90年代初，苏木辰在家排行第五，上头有两个姐姐和哥哥，下头还有一个妹妹，家里条件算不上太差，毕竟父亲好歹也是一个村干部，但是也的确算不上太好，因为家里人口太多。哥哥姐姐都相继结婚，她知道下一个就是她了，可是她心里好像并不甘心就这样嫁人，但是她也不敢做出什么改变。当那天真的来临时，老天跟她开了个很大的玩笑，也因此改变了她的一生——结婚当晚，她发现自己的结婚对象拥有两副生殖器官！心里除了震惊，还有侮辱和欺骗。她没有哭，也没有质问，她很平静的回家了。（那个年代农村都不会很快领结婚证）在那个年代，被嫁的女儿自己一个人回到娘家，无论什么原因，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她在家里人的逼问下说出了真相，可是又能怎样，除了叹气，除了时不时得到的安慰，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结婚”后的半个月后，在村民仍然无止境的议论声中，苏木辰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家乡，她说她需要离开这里，才也许会真正认识一下自己。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在第一次经受打击之后，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离开了那个她肆意笑，放肆跑，流过泪，洒过汗的地方，说是去寻找她自己。她辗转过很多地方，当过服务员，做过洗碗工，搬过砖也捡过垃圾，吃的是馒头咸菜，住的是地下通道、候车室，可是她却又有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她惊讶于村子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亮，她在新的地方生活，不用做每天重复做着的农活，不用等着被命运安排，不用忍受所有的冷嘲热讽，也不用看到家人无奈又无力的表情。她在重新生长，她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离开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好像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新的人生，等待新的故事去填满。

居无定所了大半年，苏木辰决定在S市留下，小时候跟姐姐学的针线活终于派上了用场，她在一家裁缝店做起了小工，老板人很好，让她住在店里，有时还教教她专业的技术。她在这里生活了下去，直到有一天，程泽淮的出现让她平静的生活又有了涟漪。

程泽淮家在S市白如镇上，家境还算富裕，他父母算是老来得子，家里唯一的男丁，带的也稍微娇惯了些，所以脾气也算不上太好，在镇上倒是喜欢到处闯祸，打架然后被打几乎是家常便饭，书也不好好念，于是就被父母送来裁缝店当学徒，说的是总还是需要一些本领傍身，免得以后饿死街头。 苏木辰第一次见到程泽淮的时候，是他一个人来的，穿着一件皮衣，牛仔裤，大头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的确还挺纨绔，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没多讨人喜欢。不过长得还算不错，浓眉大眼，鼻梁一般高，嘴唇也算中规中矩，除了黑一点，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苏木辰上下打量着他，心里头还在想着老板现在不在，要怎么开口招呼这个看起来不是很讨人喜欢的人时，程泽淮倒是先开口了：“你不会是这家店的老板吧，一个黄毛丫头，总不至于当我的师傅吧！”一边说着，一边也打量着苏木辰，麻花辫，一条好像穿了很久快洗白了的连衣裙，一双白蓝色的凉鞋，还套着白色的袜子，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不过这姑娘的样子也称得上清丽可人，让人看着还挺舒心。程泽淮心里还在想着，那边苏木辰便答到：“不是，老板出门给人量尺寸去了还没回来，你先等一下吧。”说完继续埋头整理布匹做登记，“你好呀，那你也是学徒还是店员？原来你知道我今天要来呀。你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叫程泽淮，那你呢？”程泽淮哔哩吧啦的问了一大串，苏木辰又要数数，又要登记，本来就挺复杂的，被程泽淮的连环问题给弄得忘记自己数到哪里了，她眉头一皱，秀脸有些温怒的神色，抬起头问他：“你说这么多，是要我回答你哪一个？”语气明显有些冷意，程泽淮也被她无意间投过来的眼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堪堪的笑了几声，“嘿嘿，好像是一下问得有点多了。你挑一个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