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数月之后。

“展大人，咱们，要不先歇会儿？”官道上，张龙冲展昭道。

“嗯，也行。”展昭抬眸望了望天色，思索了片刻，微笑道：“那咱们就在这儿歇会儿，喝口茶。”

说着，二人朝路旁的一个小馆举步而去。

“哎，两位客官，里面请。”堂倌殷勤地迎了上来：“是打尖儿吧？要点什么？”

“两盘牛肉，一盘馒头。”展昭随口说。

“客官要酒吗？你看这年关天寒地冻的。喝点酒暖暖身也好。”

“也行吧。”展昭随意地点点头。

“烧刀子？可好？虽不是什么上等的酒，但绝对暖身。”

展昭点点头，心中忆起那日也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馆子里，自己手中的刀子酒杯那袭白影一手夺取，言称：“刀子酒有什么可喝的，要喝，那自然是喝女儿红了。”

如今，再也没有这样和自己嬉笑的人了。如此想着，酒已经端上了桌，展昭持盏慢饮了一口，那劣酒便顺着喉头而下，竟仿佛是沿着喉咙一气地割了下去，却竟是痛到了心里，不由地呛咳了一阵。

“展大人，你、慢点喝。”一旁的张龙见状，关切道，并顺势为他倒了杯茶。

“无妨。”展昭一只手抚了抚胸口，一只手向他摇了摇，并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冲他感激一笑。

他埋首揭盖饮了一口，本已抬起了头，却突然又低了下去，捧起茶盏又连饮了数口。

“展大人，你很渴吗？”见此异状，张龙心中颇为惊讶。

“小二，来一下。”展昭并不理会他，唤了小二前来。

“客官，您有何吩咐？”

“请问，你这茶，是何人所煮所沏？”

“茶？这。。。”小二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道：“自是伙房丫头啊。”

“我，能去看看吗？”展昭问，面上有些异色。

“什么？”小二更是感到奇怪，问道：“客官，可是这茶水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展昭摇摇头，歉然道：“在下只是觉得这茶，和一位故人所沏颇为相似。”

“哦，原来是这样啊。您稍等啊。”说着，和掌柜的低语了几句，复向展昭道：“客官，请随我来吧。”

“喏，就是这里面了。客官，我还要去招呼客人，您自己去找吧。”小二将其引到伙房门口，退了下了去。

“有劳了。”展昭点点头。

走进伙房，果然见到灶台前站着一年轻女子，那熟悉的身形让一向沉静的展昭颇有些紧张。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一直来到了她的身后，停下了脚步，好一会儿静默。

“啊！”女子转身之际未料到身后竟然有人，不由地一声惊叫。

而展昭，则在心里暗暗叹息——并非伊人！

“姑娘，实在抱歉，是在下唐突惊吓到了姑娘。”展昭迅速敛去了眼中的失望与黯然，向其礼貌地致歉，那一笑依旧和煦如风，只是与过去相较，清淡得更是让人捕捉不到了。

“哦，没关系。”那女孩微微一笑，温和道：“公子不必多礼。也怪我突然转身，没料到会有人进来。公子怎么会来了这后面？”

“在下，在下本是来寻人的。”展昭诚实道：“不过。。。”

“可是人没找到？没关系，只要你有诚意，一定可以找到的。”女孩笑着款言安慰道。

“多谢。”展昭轻扯嘴角，眉却依旧微蹙着。

“小梨，怎么还没。。。”正说着，另一个轻盈的身影伴着清脆的声音步了进来，却在见到展昭的那一刻怔怔地住了口，定定地注视着他。而展昭，亦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却没有言语。

“云姐，你来了。不好意思，我正准备去碰到了这位公子。。。”被唤作小梨的姑娘话没说完，已经发现眼前立着的两人都有些不对劲儿，仿佛被冰封住了一般。

除夕夜。开封府。

“后来，我遇到一位世外奇人，帮我去除了体内的剧毒。”

“沫儿，那你怎么不去找我？”月下，展昭帮云沫捋着鬓发道。

“我，怕你不愿意见到我。毕竟是我害得五哥。。。”云沫歉然道，忆及白玉堂的死，痛色沉淀在她的眸中，如夜一般深沉。

“不怪你，要怪也怪我不察，竟让白兄一个人前去。”展昭的眼中亦是盛着浓浓的愧悔与痛惜。

“若是我知道会是这样，当日我宁可自己。。。”

云沫话未说完，已被展昭阻住了：“我不愿你这样说。若非当日我不信你，或许后面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展大哥，不怪你。”云沫摇摇头，转言道：“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因为那杯茶。那种滋味，只有你才会沏得出。说到这个，我还正打算问你呢，当日我们初识，你曾告诉过我，这种茶有个秘密。”

“你，还记得？”云沫的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

“当然，我还一直等着你的答案。”

“这种沏法，再多加一物，便是，便是。。。”

“便是什么？”

“便是煮给自己夫君所饮的。”一抹娇羞的笑容绽放在云沫的脸上。

“那所加之物为何？”展昭问。

“莲心。”

“莲心，连心。”展昭轻吟着，唇际勾出一弧，一双明眸在夜色中闪动着欣慰而快活的光芒。

天幕中，突然绽出璀璨夺目的烟火。

“今天是除夕，能让我碰到你，老天待我真是不薄了。”展昭仰首而叹，心中暗想，若是白玉堂也在，那该多完美。

“喏，给你。”云沫将一物递给了展昭。

“这是什么？”

“烟火。白五哥所赠。今天是除夕，又是我们重逢的日子，我希望让他也能安心。”云沫道。

展昭点点头，点燃了烟火。

须臾，一个硕大的老鼠头像绽放在了开封府上空的天幕之中，仿佛是那只白老鼠正挑眉咧嘴地冲他们微笑。

作者入：截至这里，第一卷的内容就都更完了。后面开始是第二卷了。第二卷中，展昭依然是主角，但开始新的故事，可以独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