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转眼之间，云沫已在开封府内住了约摸有一个多月了。刚开始时，她常常心怀忐忑，毕竟自己对展昭说了谎话，还让他误以为是他让自己失了住所，又担心展昭不会就此相信。就算是展昭自己信了，害怕他身边那明察秋毫的包大人和慧眼识人的公孙策不相信。

幸运的是，他们都没再就这个问题深究，甚至是没有再问过自己。或许是怕触及自己没了栖身之所的伤心事吧，云沫暗暗想。倒是展昭闲聊时问过自己为何着了男装，这倒没啥好隐瞒的，自己生来便有些男孩子的爽朗性格，而且着了男装出门方便啊。

“哎，云沫，这是你的吗？是你绣的吗？挺精致的。”

一日，展昭来到云沫房中，看到桌上搁着一方帕子，不由地问道。

“哦，这是我的呢。不过，倒不是我绣的，是我家传下来的。”云沫笑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微低下头道：“我没这么好的绣工。你瞧这上面的并蒂莲，多好看啊。”

“是啊，活色生香呢。”闻言，展昭走近两步，低下头细细瞅了瞅，奇道：“看这样子，好像是双面绣吧。”

“展大哥，真没想到，你还对这个还挺有研究啊。”云沫嘻嘻一笑。

“既是家传，可知这帕子上图案的来历？为何是并蒂莲呢？”凝目望着图案，展昭有些好奇。

“这，”云沫本想直接告诉他胞姐风荷和自己的关系，却突然想到她烧了自己的屋子，自己却对展昭说了谎，为了不节外生枝，她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含糊支吾地回应道：“这含义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好在展昭只是点点头，没再细问什么了。

“展大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心虚地看了眼展昭，云沫岔开了话题。

哎，说一次谎竟这般麻烦，性子直爽的云沫为此感到十分苦恼。

而她此刻还不曾料到，不久后，那一次的谎话为她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嗯，好，去吃饭。”展昭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肩，道：“我去换件衣服。咱们今天出去吃。”

“出去吃啊？”她有些意外。来了开封也有好一段日子了，出门却还是头一次呢。倒不是她怕出了门便不认得回来的路，而是苦于身上没有银子。

“怎么？你不愿意啊？那就算了哦。”展昭故意这么说，笑望着她。

“原意原意，展大人带我出去哪儿会有不愿意的道理呢。”她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等展昭再站到她面前时，已经脱去了那袭红袍，换回了蓝衫，朝她温文地浅笑着。一时间看得她竟又有些呆了。

“走吧。”展昭拍了拍她的肩，在前面大踏步出了门。

“发什么呆呢，又不是没见过他这副装扮。”云沫对自己感到颇有些无可奈何。

“啧啧，这开封就是不一样啊。”沿路走着，云沫感慨着。

“怎么个不一样啊？”展昭闻言，回过头问道。

“嗯，这说起繁华，或许还有其他地方，但要说到这官与民的关系嘛，”说到这里，云沫停了下里，狡黠地望向展昭。

恰巧这时，一个过路的大爷对展昭招呼道：“展大人啊，今天不巡街啦？”

展昭笑着点点头，微侧身让老汉先行，转头接着问云沫道：“哎，你怎么不说了？”

“你不刚刚都看到了吗？这，还用我说吗？”云沫眨眨眼笑道。

展昭微微一怔，反应了过来，亦笑。

二人走了一路，道上经过了大大小小不少酒肆和馆子，展昭却都没有进去的意思。一直到云沫饿得饥肠辘辘，正要说话时，忽听得展昭一声“到了”，抬头一看——居然是一家茶楼，顿时不由地哭笑不得。

“我说展大哥，一路上那么多看起来好吃的地方，你为啥偏偏拖我来这儿啊。”云沫喝着茶，有气无力地嚼着口里的茶叶嘟囔道。

“自然是有原因的啦。”展昭一笑，随即正色道：“哎，你有没有发现这茶是否和一般的茶有所不同？”

“有吗？”闻言，云沫皱着眉端起茶盏，慢慢品了一口，道：“嗯，似乎，是有点不同。”刚才她一时饥渴，喝了几大口却没倒留意。

“怎样的不同？”展昭进一步问道。

“嗯，好像是多加了点东西。”云沫细细咂道：“对，是多加了，多加了味虞美人粉，所以微微带苦却是比一般茶水更耐回味，此茶虽有余味却不可多饮，否则无异于慢性自戕。另外，如果一次性放得过多，可以致人死亡。”（注：虞美人：罂粟花）

“云沫，你确定？”他的漆黑的眸子里忽地便闪出光彩。

“嗯，这花，我见过，所以对其形态、口感等都有所了解。”云沫一时间只顾着为他就茶水的问题答疑解惑，却没料到不察之间暴露了自己熟谙医理的秘密。好在当时，展昭的注意力并未放在此处。

“走，跟我走。”展昭一面叫着云沫，一面唤着店小二道：“会账。”

说着，将几枚铜板放在了桌子上，拉起云沫就走。

“哎，又去哪儿呢？我，我们还没吃饭呢。”云沫无可奈何地跟着他出了茶楼，又是一步不停地回了开封府。

她的心中虽有所疑惑，却没有向展昭询问过什么。展昭不说，她便不问，这是她来到开封府后养成的习惯。直到数日后，开封一桩投毒案告破后，展昭告诉她，说她功不可没，要好好奖赏她。

“奖赏？还是免了吧。只要你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呢。”她斜斜地倚靠在床头，有些慵懒地说。

似乎自从进了开封，来了这开封府，到了展昭的身边，她觉得自己性格都变了，不由地有些奇怪，是被他改变的吗？算了，也懒得去想了。

“吃法吗？没问题啊，是该好好犒赏你，上次。。。”展昭略带歉意地笑着说。

哼，还好意思提上次，没把人饿得前胸贴后背。云沫怨恼地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好好，这样吧，明日我巡完街回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展昭着看向她，眼里有几分歉意，但更多的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