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回归

经过了一段平静的漂泊，小船终于靠岸。一路上所有人都情绪低落，有的缅怀自己的战友，有的保守伤痛的折磨，还有西瓦尼，紧挨着一只大猫，瑟瑟发抖。

薇迪雅给这只大猫起了一个名字——X，意思很明显，也许这样能让她的心里获得稍许安慰。

上岸后，六爷找来了一些药，给安娜和西瓦尼做进一步治疗，沈羿则去了附近的医院做了检查，所幸断裂的骨头并没有移位，而且已经迅速愈合。医院的医生见到沈羿浑身肋骨尽断，居然能够在没有手术治疗的情况下恢复，着实吓了一跳，开始怀疑自己多年的临床经验。

同时六爷也联系了非村，让她直接派飞机来接，并且在薇迪雅的一再请求下，六爷告诉了非村飞机上将会有一个特殊的“乘客”。

第二天中午，飞机便准时到达，安娜、薇迪雅、艾尔和西瓦尼，还有那只特殊“乘客”一并上了飞机。而六爷则要回到国内，一方面为非村寻一些值钱玩意，一方面看望一下病床上的儿子。

沈羿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不与薇迪雅他们一同回自由之地，他想回到自己的城市看望一下老校长，也顺便拜祭一下父亲，之后会与六爷汇合，一起回到自由之地。

就这样，一行人草草辞行，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期待着数日后的重逢。

飞机飞走后，沈羿站在六爷身后突然问了一句，“您觉得可惜吗？”

“什么？”六爷被突然一问，楞了一下。

“我是说，沙鲁克跑了，您没得到您想要的。”沈羿望着飞机远远地飞走，淡淡的说。

六爷叹了一口气，“当然可惜，只是没有办法。”

“其实很多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也许我可以帮你。”

“你看见了？”六爷心里一惊。

“是的，尽管你藏得很隐蔽，我还是看见你在路过那几间办公室的时候，拿走了一个工牌，并把它偷偷藏起来。”沈羿说道。

六爷沉默了一会，说道：“是的，当时我就注意到为什么那么多办公室里只有沙鲁克一个人，我猜其他人可能已经跑了，或者是无法认同沙鲁克的行为早就离开了。”

六爷接着又说道：“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如果有一线希望可以救自己的孩子，也许你也会这么做。”

沈羿抢着说道：“我当然会，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大家。”

六爷轻笑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能理解我。再说，我也不想让其他人卷进来，这是我自己的事。”

沈羿依然疑惑不解，追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六爷摇摇头，“你帮不了我，仅凭一个工牌很难找到他们，即便是找到了，结果也未可知。你有你的路要走，这事你就别管了。”

六爷说完，迈开步子独自去了。

沈羿看着六爷的背影，觉得他一下子老了许多，以往笔直的腰板现在看起来有点佝偻了，真是可怜父母心啊。六爷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现在自己却帮不上他，沈羿觉得心里十分愧疚，然而却无可奈何。

六爷心里也明白，这件事靠他自己很难完成，只是除了他刚才对沈羿说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使得他必须瞒着大家，那就是他隐隐觉得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沈羿一眼可以信任，但这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是谁？为什么不值得信任？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让他不得不防。

……

与六爷分别的第三天，沈羿辗转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城市。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行人和车辆一片死气沉沉，这里的人们虽然也忙碌，但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活着，丝毫没有希望，没有一丝生气。

有时候人就是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一个令你非常难以忍受的地方，一旦脱离开了，即便是再回到远处，心情也不会很糟。沈羿此刻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城市还是原来的城市，但他的心情并不像以前一样充满着沮丧和疲惫。这大概就是六爷最初对沈羿说的，希望的力量。一种是日复一日看不见前路的没有希望，一种是随时可以有离开的选择，同样的环境，心境却大不一样。

站在城市中央，沈羿忽然间感到有些迷茫，似乎这座城市从来都不属于他，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无依无靠，熟悉的人就只有老校长和樊天。天色已完，沈羿叹了一口气，只好先回公寓，明天再去看望老校长。

打开公寓们的时候，一股空虚感猛烈地侵袭而来，这是一种久违的孤独。沈羿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时候不曾有，因为那时候有赵琳琳和父亲陪伴；在自由之地的时候也不曾有，因为他有许多朋友，还有六爷和郑莉。沈羿突然回想起这种感觉，这种巨大的，如沼泽一般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发生在自己离开这座城市去往自由之地的路上，那艘在印度洋海面上漂泊了许久的货船上，那个充满着汗臭味的货舱里。那时的他孤身一人，不知前路如何，举目无亲，就像身处在茫茫沙漠中迷失的旅人，孤独且无助。

沈羿关上了公寓的门，他无法独自一人在公寓里过夜，那会使他再度回忆起那种孤独，于是沈羿大步走到街上，希望街上的人流和车辆能够冲散这种感觉。

但这里不是自由之地，街上寥寥的行人也是形色匆忙，一脸疲惫，像是工作了一天之后匆忙的赶回家中，然后等待明天再次循环。整个城市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精气神，像一个濒死的老人，苟延残喘。

沈羿一跺脚，突然想到了一个去处，也许那里可以让他渡过这个空虚寂寥的夜晚。于是沈羿叫了一辆车，开启了快速到达模式，奔向了“纵情一夜”酒吧，那个他只去过一次，却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地方，也是这座城市里唯一能让人感觉到一丝生气，一丝活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