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汐音从梦中挣扎的醒来，眼前依旧是陈旧的家具，泥墙。

　　“姐姐，你醒了？”小孩特有的声线传入耳中，一张小圆脸也随之在眼前放大。

　　千汐音下意识后退一点，与之隔开一点，那小孩见她这般也不再上前，只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

　　“小川，姐姐刚醒，可别吓着她。”叶母一边忙碌着端水出去倒，一边絮叨着。

　　千汐音愣神看着眼前的一切，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人身上暖暖的，耳边时时能听到牛羊的叫声，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安静，再与自己梦境相比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姐姐？你要吃点东西吗？”一双小手颤颤巍巍的拿着一个鸡蛋，试探性的递给发呆的她。

　　看了看鸡蛋，再看了看只有七八岁的叶小川，千汐音虽有些踌躇最后还是伸手接住了鸡蛋。

　　叶小川见此开心的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随即朝着外面欢呼道：“娘亲，姐姐吃东西了，姐姐吃东西了。”

　　“是吗？那赶快把这些吃的端进去，本就生着病，可别饿坏了。”窗外传来叶母的声音。

　　千汐音坐在桌前只顾吃着东西，也不说话，清亮的眸子掩着冷意，透着几分谨慎。

　　“姑娘，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叶母依旧试探性的问道。

　　千汐音闻言抬头，却看见叶母脖颈处有淤青，一时有些羞愧，连忙放下碗拿起刚剥好的鸡蛋递给她，再指指脖子，示意她敷一下。

　　叶母反应过来笑道：“无妨，我种庄稼的，总有磕着碰着，不碍事。”

　　“谢……谢谢。”千汐音踌躇着收回鸡蛋，埋头有些别扭的吐出几个字。

　　“不用谢，举手之劳。姑娘伤还没好，若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吧，等伤好了再走可好？”叶母真诚道，连带着叶小川也是一脸期待。

　　“好。”千汐音只答了一个字。

　　从小到大，她接触最多就是嗜血的杀手以及教她如何杀人的师傅，几乎从未同正常人讲过话，更别说现在这般嘘寒问暖，所以她不知如何与她们交流。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叶小川从小就生活在这个村庄，从未见过长得如她这般好看的人，小孩子都是这般，眼中是藏不住好奇的。

　　“月曦。”千汐音简单的答道。

　　“月曦姐姐，我叫叶小川，你叫我小川就行了。”

　　“……”千汐音不语。

　　“月曦姐姐，你家住哪里啊？你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疤？你是被坏人追杀吗？”

　　叶小川趴在桌角，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千汐音却依旧不语，或者说她不知如何回答。

　　家？影教算是家吗？不算。伤疤？在那样残酷的环境中接受训练，伤疤也许只算是最轻的痕迹，坏人？她从三岁就开始学习杀人，又算得上好人吗？

　　叶母见其沉默不语，便轻拍了下叶小川道：“小川，姐姐刚醒需要休息别问那么多，快把这些碗筷收下去。”随即又笑着握着千汐音的手道：“小孩子不懂事儿，月姑娘莫要见怪。”

　　感受手间传来的温热之感，千汐音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有液体划过脸颊，抬手拭时才发现是泪珠，温热的泪珠。

　　“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叶母一边帮其擦眼泪，一边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千汐音只觉叶母的怀抱好温暖，她眷恋的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想要长久的留住温暖。

　　许多年后，千汐音总是会想起这个温暖的怀抱，想起在这里遇见的人。每当午夜梦回时，这些回忆便会将她折磨得肝肠寸断，她总是想着若她没来过这里，她们可能都还活得好好的。

　　墨兰卿这几日大半时间都跟着师傅姜落隐学琴，琴艺方面也长进不少。只是让她懊恼的是，师傅总是不爱言语，有时候见他独自一人坐着都能看睡着，她心里不禁暗叹：世界上竟有如此无趣之人。

　　这日她正无聊的仰卧在藤椅上打着瞌睡，隐约间感觉有人挡了她的阳光，便皱着眉头道：“采薇，正困着呢，别捣乱。”

　　“卿儿昨夜没睡好吗？”

　　墨兰卿闻言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高泽义正看着自己，眉眼间透着笑意。

　　墨兰卿慌忙从藤椅上跳下，往后退了几步才道：“义……义哥哥。”

　　他今日穿了件墨绿色长袍，身上依旧是好闻的墨香。

　　见她有些畏缩的小模样，高泽义笑意更深，打趣的问道：“卿儿以前见了我也没这样的反应，如今这是怎么了？”说完还故意向她靠近了一些。

　　墨兰卿见其靠近虽有些紧张却也不至于慌神，随即便仰着脑袋对上他的双眸反问道：“义哥哥可是在取笑卿儿莽撞？”

　　“怎么会，只是想着卿儿长大了，会不会对人生出别样的情感，或者说会不会对我生出不一样的情感。”

　　高泽义探究的看着她渐渐瞪大的眼睛，想知道那双明亮的星眸中是否隐藏着爱意。

　　“义哥哥！”墨兰卿慌忙推开他，同时又跳开好远与之保持距离。

　　高泽义见墨兰卿脸颊绯红，全然一副一副女儿家害羞的模样。不知为何，见她那憨憨的不知所措样子，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欣喜，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遂开口道：“卿儿，若日后我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墨兰卿本是在想着自己会不会反应太大，却听到高泽义讲的话，心跳顿时漏了半拍，震惊的抬头，却见对方眉目间隐有焦急之色，神色更是认真不像是随意出口。

　　她一时犯难，不知作何回答。若要答不愿意伤了义哥哥的心先不说，自己恐怕也不是真不愿意，若答愿意却也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愿意，若待日后发觉自己心意不在他身上又该如何是好。

　　见对方许久不言，高泽义神色渐渐落寞，开口道：“想来是不该问卿儿这些的，是我唐突了，还望卿儿莫要气恼。”

　　“义哥哥，我……”墨兰卿有些急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境，又怕对方理解错了，想要出口解释，却发现又无话可说。

　　“卿儿不必多言，泽义明白。前几日父亲从东清来带了些马奶酒，想着卿儿喜欢就带了过来，现下无事，泽义就先走了。”说完正转身欲走却听到墨兰卿在叫他。

　　“义哥哥！我……我想着待我及笄之年，再回答你刚才得话可好？”

　　高泽义转身看着她，温柔如暖阳的笑容，幽深如潭水的双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