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三）

那天流了那滴泪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从前碰上这样的事情，流两滴泪就没事了，可是这次为何，如此心慌，夜里睡时，醉溪做梦了，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梦。

那是个很明亮的地方，炊烟袅袅，她在做饭？时而是某个灯红酒绿喧闹的夜晚，花灯闪烁，她记得她曾含笑回眸，望见一人就站在她背后，用同样柔情的眼光看着她，她挣扎着走过去，却不知是否是在梦中的缘故，她怎么走，也走不到那个人身边，怎么走，也走不到路的尽头，她还梦见在某个简单干净的小屋里，她曾蜷在一个人的怀里，她拼命抬头，还是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惊醒，梦里的一切好像都是真的，但却真真实实地没有出现过，这又是什么春梦吗？她虽活了二十八万年，怎么也算是个老神仙，也总不能够这么多事，一样都不记得吧。

“神君，您醒了？”知道安荷进来她才晃过神来，安荷只不过十二万岁，若是问起从前的事，她也是不知道的，“我昨日那滴泪呢？”

“回神君话，那泪我已经收起来了。”

“把东西拿出来，我去趟十里桃林。”安荷转身去取泪的时候，醉溪却看见了安荷腰间别着的祥云一般的玉佩，嘴角微微笑了，“重霖是个好神仙，该好好珍惜才是。”

屋子里就安荷和醉溪两个人，这话自然是醉溪说给安荷听的，“君上，你说什么呢。”安荷说着“蹭”一下红了脸，连带着耳朵都火辣辣的。

“你自一万岁便在这琼林宫，你什么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君上，安荷只想这辈子都在琼林宫里，也求君上，不要再像从前那般，几万年几万年的睡了。”安荷说着就要开始掉眼泪。

“行了，我何时撵过你？只不过告诉你，若真的遇上了心爱之人，莫管什么缘浅缘薄，只管去寻便是，莫要等到天命尽至，生世悔，明白吗？”

“明白，安荷明白。”

“去吧。”

这天安荷去了太晨宫，拿了一筐子鲜花饼，交给了重霖，就说是醉溪神君谢谢昨日帝君的糖醋鱼，但是，莫要再送了。还特意空出来单单给了重霖一份，傻重霖自然不知道，他的那份，是安荷亲手做的。

“醉溪神君是怎么了，当真是九重天太过无趣，还是我的十里桃林有趣。”

“老凤凰，你说，就你这性子，这刀子嘴，白真能让你给养大，当真是不得了的事情。”

“这是自然。”折颜说话的时候，醉溪微微打了个呵欠，也真是，大抵是帝君的那尾糖醋鱼，怕是整尾鱼就要丢了她半条仙命。

“我有事问你。”“什么事啊？”折颜坐下，开始倒茶。

“你可曾给我吃过什么药？”

“？药，这些日子，你在我这吃得药还算少吗？这问的是什么话。”

“我说的不是平常药石，我问的，是你手里那味忘川水。”

“忘川水?我这十里桃林哪里来的忘川水？这是幽冥司才有的东西，再说了，我给你吃那东西做什么。”

这忘川水，少量可入药，而药效也同这名字无二，左不过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

醉溪见折颜不肯说，她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至于折颜到底有没有给她吃过药，她也只是来试探试探。

“怎么了？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折颜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醉溪问。

“你最好没有瞒着我，若哪日什么事情是我不该记起来却又偏偏记起来的，别怪我一扇子摇秃你这十里桃林。”

醉溪走的时候，折颜的眸子分明就暗了下来，是该去找一趟东华了。

此时看见一桌子鲜花饼的凤九简直看呆了眼睛，玫瑰花，荷花，桃花，杏花各式各样的，“姑姑今天怎么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啊？”

“回帝后，神君说是谢谢昨日帝君的糖醋鱼。”

“你真的给姑姑做了糖醋鱼啊？”

“是啊，怕什么，这不是好好地吗。”

“帝君，折颜上神求见。”

“嗯，去六角亭吧。”

“醉溪今日来找我了。”

“她又哪里病了？”东华慢悠悠地倒着茶。

“她问起那药了，忘情药。”

东华倒满了茶杯，却迟迟没有把杯子拿起来。“临走的时候，把她的泪，留在了我这。”

说罢，折颜从袖子了掏出玉瓶，稳稳地放在桌上。东华左手袖子一挥，将那瓶子收了起来。

“若是哪日她再问起来，实话实说就是了，若是有什么差错，叫她来太晨宫寻我。”

东华回到太晨宫的时候，脸色分明就有些不对经，“东华！你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凤九着急得不得了，她最怕东华又是身体有恙，又瞒着她。

“你说话啊，是不是秋水毒又发作了，折颜上神说什么了。”东华一把捞过喋喋不休的小狐狸，“我没事，是醉溪。”

“你真的没事？不许骗我。”“我没骗你，折颜来，也是为了醉溪的事情。”

“姑姑她，怎么了？”

“小白，很多事情，史书上三言两语间的惊天动地不过是事实发生的冰山一角，醉溪便是如此。”东华向凤九将起了醉溪从前的故事。

“你可知道，三生石上，醉溪的名字旁，数十万来，都是空的。”

“我知道，姑姑说过。”

“我初次遇见醉溪的时候，是在碧海苍灵，她是碧海苍灵的第二个神仙，也是最后一个神仙，她那时还是个婴孩，她头发间的那抹银色，便是我生时剩下的那抹灵气，我便把她带了回去，这一切都很平常，折颜同我一样，她是上古神祗里最后的神仙，我们教她法术，她是极有天赋的神仙，无师自通一回事，不费吹灰之力，便学会了少绾和墨渊学了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的法术，还自己铸了一门优昙花术，她原该是四海八荒的女帝，但，神劫万千，难逃情劫，我们从未算过，她的情节差点要了她一条命。”

“情劫？姑姑，她，有过心爱之人。”

“你可知三生石上，为何旁边没有名字？”

“大抵是，过了情劫便散了吧。”

“不是，是她爱的人不该爱的是她，她爱的人要么用命来换，要么，用苍生来换，她半神半魔，是因为这劫难，她生祭流花阁，只因为那道劫，若不是折颜的那味药，她怕是要自断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