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生病了

“你怎么不去吃饭？你看你的三下巴都变成双下巴了。”

我听到这句话后一阵窃喜，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用后知后觉的很紧张，想：他那么讨厌我，会不会趁机去给我爸妈打小报告？

“喂，陈嘉鱼，想什么呢，我在和你讲话。”陆璟望着我呆呆的不说话，用手在我眼前胡乱挥舞了两下。

“你别管这么多。”我说这话时脸上满是不耐烦，可心中依然紧张着。

不过还好他没有。

后来，陆璟每每回想起这件事，满脸都是悔不当初的懊恼，他说：“陈嘉鱼啊，我对你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告诉你爸妈，你饿肚子减肥的事。”

虽然我后来种种的不幸和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但陆璟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为自己戴上了摆不脱的枷锁。

那时的我们都不是十岁的小孩了，慢慢的年岁从我们的身上流过，带走了我们的少不更事，也烙下了无法磨灭的时间印记。

我望着拿透明液体，一滴一滴沿着塑料管流进我的身体里，我忽然觉得这好像是眼泪，是许多年前，陆璟站在我病床前留下的眼泪。

而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陆璟落泪。

陈嘉鱼喂，陆璟。

陆璟嗯？

陈嘉鱼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办？

陆璟我，不知道……

我十岁那年，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暑假的最后几天，德语课课间，我去卫生间时，忽然发觉双眼发黑，头晕目眩，第一次亲身体会了什么叫“眼冒金星”。

当我再次醒过来时，首先闻到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然后是我妈妈的哭声，那哭声很被悲恸，有一些以我的年纪不能形容的情绪。

我睁开眼，窗外是黑的。暖白色的灯光照在白床单上，显得十分孤寂。而我印象中的那个漂亮优雅的妈妈，一夜之间仿佛衰老了十岁。

也许用一夜来形容并不太准确，应该是七天。我昏迷了整整一周。那段缺失的空白，最后通过旁人的嘴，终是得以填补。

讲真的，在我有限的知识储备里，关于“地中海”的所有认知，不过是隔壁叔叔秃秃的脑袋，以及在世界地图上那遥远的陆间海，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地中海是一种病。

我醒过来后，有很多人来看我，陆璟也来了，那时他站在我的病床前，抱着一个和他格格不入的毛绒加菲猫玩偶，他说：“陈嘉鱼，你终于醒了，这个娃娃送给你。”然后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眼泪缄默无声，却势如洪流，稀释了往昔“仇恨”，我暗暗立下和陆璟势不两立的誓言宣告彻底破灭，因为我妈妈常说只有关心你，爱你的人才会为你哭。

陆璟关心我这件事，无从考据，毕竟我们从前势如水火。至于爱这玩意儿，更不可能了，陆瑾这种颜狗会喜欢的都是那种眼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小姑娘。而我……

后来，陆璟再也没有叫过我“加菲”，也许是因为他明白了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外号；也许是因为他明白了……

但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真正是因为什么，也许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