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

       ［故事源于王者荣耀］

　“侯非侯，王非王，千盛万骑走北邙。”

　　 这刺痛灵魂的语句已烙入李信的心底，他依靠在长城旧哨所的灰青石砖上，右手紧握着他的巨剑，久久的闭着双眼，深深地喘着气，身上的深黑色刻印在茫茫夜色之中忽隐忽现的散发出淡淡红光，忽然间，李信感到一股熟悉的灼烧痛苦包围了他，神秘的印记再次炙烤着皮肤，痛及骨髓刺及灵魂。混合了记忆与梦境的折磨中，两条路在眼前蔓延开来。一条路光明璀璨却通往无尽深渊，而另一条路漆黑一片坎坷万分，却通向.....长安。

　　  这话是源于上次谈话不久后的都护府之变，那个绯红身影不经意间的话语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再次点燃了李信心中那充满血腥与黑暗的东西——复仇。

　　 残阳射斜昏，金沙照民魂。

　　日落的阳光总是暖暖的，在温柔的阳光下，一切似乎都在此刻放下了戒备。

　　而在此时的长城东边却被大批马贼趁人不备发起了突袭，护卫所看到狼烟，立即开始整队出发。可唯有李信两条秀眉揉成一团，望着远处的一座城池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发什么呆呢？小子，马贼来抢过冬的粮食与布匹了，只要攻陷一两个关溢镇上的老百姓可就遭殃了！”老兵碰了碰他的手肘喊道。

　　李信不温不火的回答着“这些攻城的马贼人数也不少，而场面又如此浩大，为何连一架重型攻城车都没有？没钱吗？不可能吧？”

　　士兵思考了一下，嘴角抽了抽，似乎想不出什么回答来应付，便对李信大吼道

　　“哼！你要是怂了你就别去，别在这里纸上谈兵，要是被长官发现了，你就……”

　　“就什么？”和蔼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士兵身后传来。

　　“苏烈将军好！”士兵吓得一哆嗦，身子板一挺赶忙对苏烈行了个礼，像风一样的向已渐行渐远的大部队跑去。

　　全身甲胄的长官苏烈并没有在乎刚才那位士兵，而是大步走到他面前，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

　　“可有什么疑惑吗？”

　　“请问将军，那边是哪里？为何没有起狼烟？”李信抬手指向远方。

　　从此看去，可见地平线上有个隐隐约约的城池影子，与长城互为呼应，正是李信之前看的那个地方。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每个长城的守护士兵都知道答案，那里是都护府的方向。

　　苏烈的眉头紧皱又松开，恍然大悟。

　　苏烈看着李信的眼光多了一丝欣然，沉声道

　　“长城遇袭，以狼烟报都护府，加以驰援。都护府遇袭，以狼烟报长城，加以驰援。我们只探到有较少的马贼在城边骚扰，以为可以轻松解决，便忽视了都护府……”

　　李信紧接着话头说：“调虎离山之计而已。敌人真正想拿下的是都护府，恐怕……”

　　“我认为前面几个哨口已落入敌人之手，已经暂时被掐断了护卫所与都护府的联络。”李信再次指着都护府。

　　苏烈明白即便是暂时的中断，能多拖延一刻，拿下都护府的可能也会变大！他立刻上马瞋目着挥指喊到：“传我命令全军驰援都护府！”说完便随着黄沙消失在了李信视野之中。

　　李信随后也拉了一匹骏马，迅速奔向远方。

　　“我方已被敌人占尽先机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希望守卫军不要全军覆没，我也能借这机会立个功。”

　　果然如李信所言，守卫军赶往都护府时，那里正经历着激烈的战斗，刀剑碰撞，人们呐喊的声音融成了一锅粥。可让李信意外的是，敌人似乎并没有占到任何先机，固守的人们看到援军加入，发出热烈欢呼。

　　苏烈高举拳头，发出冲锋的号令。守卫军如潮水般涌上，恒久不动的胜负天盘在此刻瞬间倾覆。李信咬了咬牙，他没想到居然此城中竟有高人在守，首功是无望了，但在战斗之中还能寻找立功的机会。

　　军功与战绩，这是李信在长城忍受孤独的唯一指望。

　　“嗯？不对，这些“马贼”的打斗方式很不一般。”

　　刚一交手便印证了他的判断，这些人都是披着马贼名号的军人，既训练有素又果敢残忍。李信冷冷的望着向他冲来的两位手握银环大刀的“马贼”，面对如狼似虎的二人，李信的脚步与眼神丝毫没乱，余光一瞟，往后一撤，踏着些碎石从高处一跃而下，两道相交的凛然剑气直斩两人。

　　要制服他们便要先擒贼先擒王。李信冷静观察着贼人的动向，寻找神秘的指挥者。

　　忽然间一个绯红的身影从身边滑过，粉红的渐变长发，一身轻甲在身，有些微妙的身体曲线，鲜明如烈火般远远异于战场上的任何一个人，李信的记忆一向很好，他很确定这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不过制服上的徽章却又显示了守卫军的身份。

　　四周空气弥漫着莫名的静谧，连杀戮声都暗淡下去了，李信的眼光忽然变得锋利起来，一抹淡淡的必胜微笑浮现在脸庞。

　　“长城的……叛徒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正好，机会来了！”

　　李信提剑从侧面而上，在混战中不小心与那绯红身影直直相撞。那人未曾回头，一个迅雷般的向后肘击撞在李信胸上，撞得李信闷哼一声，李信直接感觉到这人完全没留余力，要不是他体格好，差点助骨就断了。

　　李信他这辈子以来头一次遇见如此烈敌，虽然被撞得眼前一黑喘不上气，但他还是甚是高兴。深深吸了口气，顿时感到好了很多，握着剑，再次一个疾步出现在这人的身体右侧，刚要出手的李信，刹那间一抹羞红浮在他冰冷的脸上。

　　“这这这不可能吧，这柔和的白皙脸蛋，和和和雪白的胸脯？！难道难道这是个女人？！”

　　李信就算很少与女性有来往，但他也不至于是男是女分不清，眼前这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人，从身体特征上来看居然是个女人！？这让李信感到更疑惑了，这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见女人上战场。但是在战场上，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小脸涨得通红的李信瞬间收敛了心神，他先轻撤了几步再一个冲锋向前，两人沉默交手数个回合，李信发现这人力量方面被他压得死死的，不会如他所料真是个女人吧？又是一个回合的交锋，李信敏锐的双眼忽然间捕捉到了丝丝破绽，大喝着就要一剑致胜。

　　就在这决一胜负的时刻，那人居然铤而走险不按套路出牌，一个向下转身又一个侧滑直出现在李信身旁。李信咬了咬牙齿准备迎接致命的一击。

　　“完了，是个高手。”

　　不过令人出乎意料的又来了，那人反手就将他推开，同时单手一翻便向李信刚才位置的空气中猛的丢出了一把短剑。

　　猛然间，被击飞了的李信感受到了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寒冷刃锋在此时撕裂了空气，贴着李信的脖子呼啸而过。

　　李信一个啰嗦，将骤停的心脏再次拉了回来。

　　“居然是叛徒救了我？”

　　“想活命的话，紧跟着我。”这凛冽的御姐声音锤实了她女人的身份。

　　就算很郁闷，但他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李信重新调整气势再度提剑而上，瞬间局势变成了以二对一，不过敌首也无心恋战，如影似魅的身影翻下高墙，随部下退却。

　　“那是什么人？他指挥了袭击吗？”李信望着他们敌首退去的方向说道。

　　“不然呢？真以为姐是叛徒吗？”

　　李信苦笑道：“对不起，但他们就这么点人马，也敢觊觎都护府？”他深深地感觉到那人的疯狂，因为都护府的城墙虽然纵不及长城高远，但经历几代经营也是牢固非常的，而且易守难攻，这么点人马肯定是进不来的。

　　“飞蛾扑火，图个痛快吧。”

　　李信再次抓到问题疑点，微微曲折了一下眉头。

　　“飞蛾赴火是不会撤退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唉，是个可怜的人，是个没有故乡的人。”绯红的身影有些惋惜的叹道。

　　“还是个没有领土的……王。”

　　顿时，李信心中如遭雷击，尘封的往事被狂风吹起。他想发问，想同情，可他不行，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不应该问太多，他又何尝不是失去家，失去故乡的人。想说的千言万语通通锁在了咽喉内，只听见那逐渐远去的女子遥遥传来哼唱的歌谣。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芒。”

　　守卫军大获全胜，首功本应当归于那绯红甲胄的女子，是她提前向都护府预警，才没有使得敌人的诡计得逞。然而她只是默默地回到守城队伍中，反而李信因看破敌人动向的智略，被苏烈提拔为一个小队队长。

　　“长官，那个帮我们守城的女人，我感觉她似乎……有点同情敌方的将领，将军你也怀疑她吗？”李信虽然得到如愿以偿的军功，但内心似乎并没有尝到什么喜悦的滋味。

　　“不，我信任她呀。”苏烈轻松的说。“一起守过长城的，都是战友，这样对她更好罢了。”

　　李信被这回答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好”究竟是指什么。但看起来大家都很信任她，否则没有高高在上的官职，怎会一预警就令都护府的士兵们动员起来呢。

　　李信想起了今天在战场上的疑惑，再次开口：“敌人首领很了解都护府，却不惜以卵击石，这令人费解。”

　　苏烈面对这个问题望着火堆看了许久许久“听说过吗？都护府是建立在旧日古老城池废墟之上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上话头

　　“据说叫做逐流城，又名兰陵城。”

　　苏烈望着火堆又沉默了，而李信也不急，他知道这种时候无声胜有声，等待便是最好的追问。

　　未过多久，沉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俘虏间有传言，金庭王故意将曾经是废墟，如今属于都护府的城指给令他嫉妒的宗室作为领地。所以他无论如何卖命，如何立下功劳，只要不能夺回都护府，就永远是不会有领土的王，不会有家的人。可是，虽然值得同情…”

　　苏烈站了起来望着长城说道：“可我们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呢？长城耸立，我们活着。长城倒下，我们死去。而都护府，亦是长城的前哨和臂膀。”

　　原来是这样，李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但却又很快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原来快乐各有各的不同，孤独却总是相似的。”

　　白天落下帷幕，夕阳色的篝火再次燃了起来，寒冷的沙漠在此刻又有了一丝温暖，而在篝火之上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关隘，如同火龙的脊梁撑起了大地，守护着人们的太平。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仿佛都已忘却了白日的伤与痛，每一个人都在尽情享受着当下片刻的宁静。

　　李信其实挺渴望靠近那人人所拥戴的篝火的，但无论是篝火带来的温度还是人给他带来的温暖，他都恐惧会被再次灼伤，所以他索性直接远离人群，爬上了长城的一处无人看望的旧哨所，有些着迷般眺望着这片无数人类为之冲杀搏命的土地，号角声和欢呼声仍历历在目，血腥味与火药味仍冲刷在鼻，一切仿佛已过去已久，一切又仿佛就在刚才。

　　长城之畔的土地宽广到直连天际，仿佛连星空也能拥抱入怀。李信看着那星空又想起了祖父从父亲手里接过自己高高举起时的欣喜

　　李信轻轻地合上了双眼，他想捕捉到这最后一丝拥有家的滋味，拥有故乡的感觉。

　　任由痛苦肆意在身，他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我的余生中，能够再度拥有它们吗？谁能告诉我？”

　　“没有故乡的人，没有领土的王。”

　　这是在说谁？是苦心策划了想要夺取都护府控制权的突袭，却黯然离去的敌首，还是……说自己?

　　“王非王，侯非侯，千乘万骑走北芒。”

　　四周忽然间连虫鸣都不可闻，如河流一般的鲜血冲涌现在脑海，如浓墨般的黑色盖住了双眼，李信记忆深处的复仇之苗再次焕现。

　　长安，真正的家，真正的故乡。

　　李信终将不会让长安城将自己遗忘，而这里是长城，自己终究只是外来的异乡人。

　　李信再次睁开双眼仿佛在星辰之中又看到首领妖艳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他的凤眼微微眯起，以优雅的姿态弯下腰，盯着痛苦不堪的自己，那可怕的话语再次萦绕在耳边。

　　“你失去了长安城，而我也失去了自己的心爱之物。不如，你帮助我夺回这心爱之物，我则帮助你重新得到长安城，如何?”

　　李信的眸子被星光洗得清澈明亮，这个年纪不该出现的坚毅凝聚在他的眼瞳中，他明白自己早晚都会回到长安，而在这段时间

　　“随它陨落，随它沉沦，等他再次归来之时，必引它重返千年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