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欲。
一个很有欲望的名字。
作为一名优秀的舞姬,自然,有众多人拜倒在我的舞姿之下。
但是我一直不知道,我是谁?
沉醉在身体的摇摆中,是我忘记这种烦恼的一种方式。
我只知道,当我醒来,就看见一位绝色男子站在我面前。
他的容颜,真的很好看。我见过那么多人,无论哪个,都不及他。
他说,他叫佛无心,我叫姬无欲。这是那诡异的灰雾告诉他和我的。
在四肢停下摆动时,我总是忍不住回忆那个灰色的世界,和在其中的佛无心。
灰雾很正确,我应该是最没有感情的舞姬了。
在杯盏交错中,回忆将我淹没。
我决定跟着他,被恐惧包围的我,当时只想着,能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有个人陪同,倒让人安心不少。
哪怕,扰他倒头晕。
可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晕倒了,就像是睡着一般,但,怎么都叫不醒。
慌了,害怕,怕他再也醒不来,怕只剩我一人,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游荡,更怕,我像他一样,突然就长眠不醒。
怕着怕着,那灰雾又出现了。
一大团一大团的,似乎要将我和他吞了。
我傻傻地蹲在他身边,怔怔地看着灰雾将我们包裹。
只是眨眼的瞬间,我已经在一座府邸中,而佛无心的身下,突然出现了床榻。
有人对我招招手,旁边的歌姬将我从回忆中唤回。
我起身走上自己的舞台,伴着乐曲,开始舞动四肢。
这种沉醉于音乐的感觉,我想,我不会忘记。
台下的人无不面露贪色。对于这种目光我熟视无睹,继续舞着。
可今日不知怎的,心头火愈来愈旺,越舞,越躁。
翩飞的衣袖里,带着那名为佛无心的少年的容貌。
一曲舞罢,淡定下场。却难掩心中无名的怒火。
周围的人自觉退了。
都知晓我脾气喜怒无常,却都不知为何如此喜怒无常。
进了屋后,站在窗前,晚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散去不少烦躁。身后,嬉笑依旧不断。
那灰雾也是神奇的很,凭空生物,我不时会想,莫不是我们都是那灰雾造出来的?
好笑,也好生恐怖。
自那座府邸出现,我常独自走在其中,但,一直不知晓那座府邸究竟多大。
你说神不神奇,无论在哪走,只要你脑袋里想着一处场景,转个弯,进道门,那场景保准出现在你面前。
至于想出府邸,更是简单,随便站在哪堵墙面前,脑子里凭空一想,一道门就出现在你面前,推开,便是外界。
唯一不好的,那座府邸,那个世界,似乎只有我和佛无心两个生命。
而佛无心沉睡不醒,更是给那座府邸蒙上一层阴影。
那个世界不似这里,没有日月,没有时间。
终于有一天,我的头开始发昏,就那么倒在地上,在自己经常走动的青石板上。
待醒来,已是这场梦了。
这梦一做,就是一年的时间。
这里日出月落,同我一般的人形形色色,来来往往。
但就是不能平息我内心的孤独恐惧。
楼下依旧笙歌不断,男男女女打打闹闹嬉嬉笑笑,我却更喜独坐一处,冷眼看着他们之间肮脏的交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里上演的分外逼真。
这副景象,总是让我作呕,总是,让我想起在那个陌生世界里的安静日子。
这里,于我而言同样陌生。
更,不值得留念。
这场梦,分外的长,长到让人生出错觉。仿佛,这场梦,不会结束。
我不会醒来。
可我偏生不信这些,舞蹈里的如痴如醉与舞后的清醒,两相对比,倒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只是一场梦,理由自己掌控,想什么时候醒,便可什么时候醒。
现在,我累了,舞蹈,也没了那份宁静,那份心安。
我所在乎的时候所追求的,在这里,已经无处可觅。
这场梦,是该到尽头了。
一纸契约,便将我困在这三层小楼中,这种梦,不值得留念。
更别提身后那些贪慕我姿色的男人。
着实让人恶心。
晚风更凉了,寒意不知何时入了骨,让我硬生生打一个寒颤。
看着满城人家,稀稀落落的灯火暗淡,比不上此处彻夜笙歌。
可不知多少想离开这个魔窟,亦不知,还有多少人想入此间极乐,享春宵一刻。
我在此处,只是一个普通的舞姬,招揽顾客是我的责任。除此之外的一切,均与我无关。
以一舞留万客,凭一笑得众欢。
这种评价,实在是高抬了我。
低头看着地面,想必一定冰冷。看不到半点天明时的热闹。
忽而想起一句话,出自此楼主人之口:舞姬无欲,观者无意。
我一直以来都无欲无求,观者,依旧有意。
好像,事实往往都这般不符合想象。
算不算老天给我们的嘲讽呢?
我背身靠在窗前,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双手在楼外用力推了下窗台,整个人便失重下落。
天空很黑,夜很冷,世界很安静,此处很凄凉。
梦中既然没有让人留念的东西,那便醒来寻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