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问灵第五载：思追 家规 天子笑

魏婴，八年了，思追已十三岁了。思追日日在云深不知处，以前我怕他有些孤独，便将景仪留在他身边，这样他就不会寂寞。没想到思追与景仪竟能如此要好。今日思追与景仪触犯家规，在云深不知处私自斗殴，我不好偏袒，只能罚他们抄家规。

魏婴，论勇气，我竟不如一个小孩。我问思追为何打架，思追说上次我去集市给他买的糖他本要分与景仪，却被旁人抢了去，他不服，与景仪上前理论，却被欺负，我听完便将那几个门生重罚。云深不知处不可恃强凌弱，云深不知处不可以多欺少，这是家规。况且他们还欺负思追，他可是你“生的”啊。

魏婴，云深不知处的家规又多了些，你喜欢自由，会不会更不喜欢这里，在这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自是比不得云梦那般自在。

魏婴，你可知思追八岁那年，我带他走了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住了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吃了我们一起吃过的饭，我还带他去了旗亭酒肆。

有一次在集市，我听见背后有人叫我含光君，我转身只看见了一副面具，一副你带着吓过我的面具，我以为是你回来了，你知我当时有多激动吗！可是思追将面具移开后我才知不是你。我便抱着思追流了泪。

魏婴，不是你，为何不是你？思追误以为将我吓哭，同我道歉后便不再言语，回到云深不知处，讲给景仪。他哪知我并不是被他吓哭，而是想到了你，想到了那个曾经捉弄我的少年。想到了那个曾经撩拨我又不负责任的少年。

魏婴，景仪像极了当年的你，姑苏蓝氏竟没有一人说得过他，有一次他竟边跑边大声喊：“云深不知处不可喧哗，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跑。”我纵然是想罚他也找不到理由。他几乎每日都会触犯家规，这一点与当年的你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叔父罚他日日倒立，抄家规或者倒立抄家规。现在云深不知处又因为他多出些许家规。如果不是因为他像你，我必定次次重罚。

魏婴，云深不知处又来了许多听学子弟，他们都很听话，没有人像当年的你。但是我觉得少了一些年轻人的朝气。今日有人说我古板，迂腐，我将他禁言，还罚他抄《礼则篇》一百遍，你可知为何，不是因为他在背后议论我，而是因为这两个词是你当初用来调侃过我的，我便不允许别人如此形容我。我还想听你再叫我一声“小古板”。可是……听不到了。

魏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去了彩衣镇，买了你最爱喝的天子笑，带了一些你爱吃的湘菜，我知云深不知处的饭菜过于清淡，不合你胃口。我将这些东西带进来，坐在你当初翻墙进来的屋顶，今日我陪你过生辰。我违反了家规，喝了天子笑，无妨，这些家规与你相比不算什么。明日我自去领罚。

“这样吧，天子笑分你一坛，就当作没看见我怎么样”，“蓝湛，你赔我天子笑”。往事如风。魏婴，往事这两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当年那眉眼含笑，风流倜傥的少年我终究是见不到了。

魏婴，这么多年了，叔父与兄长都认为我将你忘了，没有，这些年，我从未将你忘记，也绝不可能将你忘记。

魏婴，今日我买了很多天子笑，自我从寒潭洞出来后我经常会买天子笑，我把它们藏在静室的床底，我会把当年我打碎的那一坛百倍千倍的赔给你，你若回来，看见这些天子笑定会欢喜。

魏婴，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岁月薄凉，难免人间荒唐；江山回望，我们来日方长。魏婴，南风未起，而我……却念你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