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警告

一大早，池恩卓去兼职，兰景律则是跑去了大学的办事处缴学费了。鬼怪在餐桌上吃着早饭，不是朝方便之门投去探究的眼神，然而那道门始终没有被推开。由着好奇心泛滥，鬼怪飞快地吃掉盘子里的所有食物，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起来了吗？你在哪？要一起出去走走吗？”他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一连串地问这问题，听到兰景律轻笑一声，说：

“起来了，在外面。今天要一起走走可能有点困难。”

“困难？为什么？”鬼怪不解地问道，听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对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久等了。”

“不会。”兰景律在电话里对那个男人回答道，然后对鬼怪说：“我先挂电话了。”

鬼怪虎视眈眈地瞪着被挂断的手机，两眼冒火。他推开椅子站起来换上外套快步往外走去。经过对鬼魂的询问，鬼怪才知道兰景律去的地方是学校，想到前几天是出录取结果的日子，他露出了然于朝的表情，前往时常光顾的书店，取下一本书静静地坐在椅子中，等待兰景律。没多久，鬼怪的手机响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他弯起嘴角接通电话。

“啊，我弄完了，比我想象中的要迅速的多。正准备回家，你在哪儿？如果先前的邀请还作数的话，要和我一起去走走吗？”

“弄好了？那你回去吧，一会儿见。”鬼怪挑眉，一脸恶作剧地将电话挂断。他笑眯眯地将书本合上放回原位，开始在书店内走来走去等待着在兰景律经过时跳出去给她一个惊喜。在鬼怪终于感觉到兰景律正在从不远处走来时，他自得地低下头整理着衣服，迈出脚步，一瞬间，书店的格局莫名其妙改变了，书架移动着堵住鬼怪的去路，从侧面开出一个通道，一个红衣女人从那边走出来。而此时正从书店路过的兰景律犹疑地朝那里投去短暂一瞥，目光微闪，毫不犹豫地继续朝前走去。

书店内，鬼怪蹙眉看着一身红衣，两手插着裤口袋的女人，心情不佳。

“你认识我对吧。”红衣女人用肯定句问道。“又是要和你说，有时间吧？”

“可以只捡重点说吗？我现在不太想和任何神有接触。”鬼怪冷淡道。

“快点拔出那把剑。拔出剑，然后归于虚无。”红衣女人一脸严肃地语重心长道。

“突然现身就是要我去死，总得向我说明理由吧？”

“你不是已经活够了吗？但那孩子不是。即使那她并非是我看着出生的孩子，但是她什么错都没有，是个平和善良的好孩子。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从一开始的恩卓变成她，但是即便新娘人选换了，该承受的命运却没有改变，干脆现在做下决断。”

“真是，真让人无语。”鬼怪心寒地嗤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也不知道要我做出什么样的决断。当我一开始以金信这个名字出生的时候，应该也是你看着我降生的，我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话，为了我盼望着幸福的孩子—金信，这是你最渴望的事情。你希望那孩子活着，但如果你不归于虚无，那孩子就会死。”红衣女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鬼怪，眼中流露出怜悯，“这就是成为鬼怪的新娘后，必须承担的命运。”

鬼怪遭受晴天霹雳般的瞪大双眼，下眼皮痉挛着，直到眼眶逐渐变得湿润。他哆嗦着嘴唇，喉结上下翻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

“你选择了她作为你的新娘，因此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拔出那把剑，你给她制造出了这样的命运。如果那孩子不能完成她的使命，那么存在的价值也会消失。倘若你不拔剑，那孩子会因此总是陷入危机，面临生死考验，我想，已经发生过了，不是吗？以后这样的考验只会越来越严重、频繁。所以，赶紧做下决断。”

“我还以为，我可以支撑着找到一个Happy ending，为我，也为那孩子。”鬼怪看着红衣女子走远的身影，蓄满眼眶的泪水滴落下来，“原来，不是啊……神，依旧……”

鬼怪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兰景律坐在他家沙发上歪头看着他，问：

“你去哪了？还以为你会在家等我回来一起去散步呢。”

鬼怪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用无比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兰景律。

“怎么了？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兰景律见鬼怪神色不对劲，察觉到异样后担忧地询问起来。

“没有。”鬼怪勉强抬起嘴角，试图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走吧，散步。”

“你看起来不正常。”兰景律板起脸，看着假装与平常无异的鬼怪，站起身朝他走去仔细打量起来，“眼睛怎么红了？谁欺负你了？”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在路过书店时感觉到的异动，“你是不是和谁见面了？男人？女人？和你说什么了？你挨训了？”

鬼怪看着兰景律半天，抬手贴在她脸侧，食指轻轻摩拭着，露出苦涩的笑容，说：

“从未如此盼望过，如果你不是我的新娘该有多好。”

“嗯？说什么呢？”兰景律皱眉，狐疑地用眼角打量鬼怪，“你该不会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了吧？例如，万一我不帮你拔剑就会死之类的话？那什么三神奶奶找你了？”

“你已经知道了啊，关于你的命运。”鬼怪再次红起眼眶，忧心忡忡地叹着气，抚摸着兰景律脸颊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嗯，今天和她见过面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对不住，让你承受这样的命运。”

兰景律长叹一声，见鬼怪这副模样心疼不已，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他，右手在他身后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别悲伤，不然又该下雨了。”感觉到鬼怪用力回抱住她的双臂还有埋进她颈部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兰景律心满意足地发出气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不会死。即使我不拔剑，也不会死。丢下你一个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不拔剑，你不死。”鬼怪更加悲伤了，为兰景律的话，他感到心如刀割。“我不会放任你死去，我们就在这里，一起。”

鬼怪话语中难以忽视的绝望让兰景律心生无奈，她退出鬼怪的怀抱，捧住他的脸，非常认真地说明道：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个字都听好，我，绝对不会死。我不是安慰你，或是和你开玩笑。鬼怪新娘的命运是由神做下的决断，我不拔剑，死亡的惩罚也是由神来降下，但是，神无法杀死我。”

“不过三神—”鬼怪争辩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兰景律打断，

“我知道，鬼怪的新娘不拔剑便会失去存在的价值这件事。但我不是，神掌控一切，除了我的生死。”

“怎么会？”鬼怪难以置信，心中满含期待。

“说来话长。”兰景律拉住鬼怪的手，乖巧地晃了晃，“不过我们一定要这么傻乎乎地站在这说吗？我腿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