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姐。”
“坐。”
阳光顺着窗帘蔓延在盆栽的顶端停住，沾着隐绿的光斑，枝丫很浓密。
暖暖的。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一个小圆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感觉怎么样？”
放下咖啡，西姐看上去就像电视剧出来的女主角，踩着地板翘着的腿特长，一头染金棕色的长发搭在背上，眼睛晶亮，并没有化妆，坐在这里仍是活脱脱的一个引人注目的金子。
“最近没什么问题，”于世把手背在脑后，迟疑了一下说，“没大问题。”
西姐打开开关，咖啡机开始咕咕的叫起来。
“你好像不怎么信任你的米西姐。”米西不知又倒了什么味的牛奶进去，启动咖啡机。
“嗯，就还是忍不住，但没以前那么……强烈。”于世瞟了眼咖啡机。
米西绽开了笑，像朵白莲：“嗯嗯，看来还是有用的，你最近这么积极配合，是不是因为转班碰到什么事或人啊？”
“倒不是，都有点，以前我就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于世压低声音，“西姐不是我骗你，前天在你这里换了药，昨天我就像疯了一样，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更严重了！”
米西倒了两杯牛奶咖啡，推到于世面前。
于世绷着脸：“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不是真的，但那时的记忆超清楚，我记得言程把手放上去，然后天旋地转，他说什么‘紧’什么然后……”
于世然后了足足有四分钟，好不容易憋出句“算了”。要是说因为没钱交房租还到同学家蹭住，这个脸估计就没了。
米西语气温和的道：“没事，我并不需要知道那些事，你只要和我分享你想说的就行。”
米西作心理辅导并没有多久，仅仅一年多，于世是她接手的第一个也是成效最慢的一个。
“能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米西笑笑。
“啊，当时在那条道里，额不是，其实在进去之前的时候我就觉得不怎么对劲……”
于世草草的叙述了昨晚的事，自动忽略了帮忙提东西和背言程的段。
“嗯……”
米西摸摸下巴，于世情绪激动，说话没有打结，还不忘描述当时的气氛。话还是很可信。
又道：“那你有没有向你的同学表达一下你的疑惑？说不定他知道什么。”
言程？于世回想了下早上被拖起来一脚踹出去的场景，十分尴尬，要是当时周围有人，肯定觉得是小情侣吵架什么的。
不就蹭回床嘛，我又没睡，又不是第一次了，小气。
“看你这脸色我就知道有问题，”米西撑着头，“那位‘言同学’，让你生气了？”
“我也不知道。”于世捻了两颗最底下的花生，黑黑的，是已经焉了开始发霉的花生。于世两指一使劲就碎成了粉末，然后漫不经心的抓起撒在垃圾桶里。
“他才认识我一天不到。”
也许是，看他的生活习惯就不像本地人，很大的可能是外地转来的。
于世的目光绕着周围转了一圈，阳光暗了些。
哪来这么多外地人，这个区根本没什么发达之处，连公办的“星华校区”都是政府资助联办的，一年前根本就没有这个地。
“与朋友好好相处吧，”米西收回了于世一口也没动的咖啡，“我得提醒你，除了自我克制以外，你与人相处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朋友？
“有吗？”于世靠在后背上。
“平时没有，那是因为你这种小帅哥机乎谁都会喜欢，”西姐附身突然小声，“你什么时候给我一张你们同学的合照呗。”
“我们？哪些？那些？”于世在椅子上换了个方向。
“全班同学的大合照呗，我也是很怀念我的学习生涯的。”
果不其然，于世先是疑惑，然后露出“看谁都是傻逼”的表情。
米西捂嘴微笑。
于世冷嗤一声，在脑袋里过了遍全部同学的面容，没一个好看点的。
“你这表情，跟我回想起我的狐朋狗友们一样。”米西撕开咖啡的袋装白糖，向杯子里面倒了一点。
于世起身：“下次再说。”
“拜拜～”
状态不错呢，于世同学。
米西突然发现花生的盘子里露出的一角，白纸黑字，很是凌乱的写着：少喝点咖啡。
再反过来，是规整的行楷。
米西又笑起来，眼睛迷成一条长线。
朋友啥？于世可没有承认言程是他朋友。于世没好气的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垃圾桶倒下又觉得不好意思，看看周围没人，又把垃圾桶扶好。
怪人，你没把人家当朋友你怎么能随意的到别人家去住呢？
于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那么今晚另寻他处吧。
-
“老了，钱也没啥用了。”
阳光斑斑点点，绿野风光，看得见些小苗。尽管是冬天，但仍然有许多黄白的小野花星星落落。
茂密树荫的空隙里白得晃眼。
言程被白光刺了下眼睛，紧接着老婆婆就把钱塞到了他的衣服兜里。
“想点切实际的吧。”
老婆婆虽然比言程矮，但一抬手还是轻易的摸到了言程的头，拍拍他的后脑勺说：“你看，咱们这儿虽然地儿小，但还是有这么多乡下的。只要我们不走，只要有一个留下，国家再发展也动不了。”
老人很是惆怅的说道。
眼睛里的光向着遥远的地方，马路对面的老公公似乎也开怀大笑起来。
“况且有人陪着，怕啥。”老婆婆道。
“那您保重身体，”言程另一只手在衣兜里用力搓了搓那把支票，“我得过去了。”
老婆婆笑起来虽然脸上已满是皱纹，但年轻的朝气还是一如既往。
人干嘛面对时间要诚惶诚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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