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冬

“你疯了！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江顾拼命地挣扎着，林晏之却不管不顾把人强压在自己身下，眼神几尽痴迷的看着他。

“林晏之！你就是个疯子！你放手 唔…”

“江顾，我要怎么样做，你才能爱上我呢…”林晏之咬着江顾的嘴唇呢喃说道，随即用手强捂住江顾的嘴唇，身下的动作却愈渐猛烈。

午夜时分，林晏之从混沌中醒来。

“江顾？江顾 你没事吧 江顾”他拍了拍江顾的脸，后而听到江顾动作的声音，他放心了。

“江顾 你会开心吗 我如果做了那件事…”林晏之摸着江顾被自己拍的微红的脸颊，随即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他在颤抖，先是手指后而全身都在颤抖。

“江顾…江顾……”昏黄的烛光勾勒出他的脸，像莫奈笔下的睡莲，静谧而又神秘。他下床，打开抽屉，转过头看了看江顾，好像在做噩梦，是梦到我了吗？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

他回到房间，把水杯重新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轻躺在床上。他再也睡不着了，伸出手想去抱江顾，却又不敢上前。他在虚空中抱了一下江顾，闭上眼，想象江顾就在自己怀里，安稳的睡着。

江顾醒来已经接近晌午，却没看到那个人，很奇怪，往常他醒来，林晏之都坐在沙发上翻着书等他醒来，看到他醒了，就上前给自己递杯水，哪怕自己多冷漠说的话有多伤人，林晏之也不会生气，只是笑着看他。

他也没在意，依旧像往常一样，走到厨房，却看到厨房一片狼藉，调料罐散落在地上，橱柜门也没关。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跑到书房看，没有人 没有人，没有人，家里四处都没有林晏之的身影。

“他个疯子会去哪里？”

“如果你想我了，你就去天台，我就在那里”他突然想起林晏之对他说的话。他放下了心，打算做个早餐送上去，以免林晏之饿死。

刚准备做早餐，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嘈杂声，警笛的长鸣和救护车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地吵着，让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怎么回事？”他放下锅铲，走到窗边 。

一件蓝色衬衫在血色中绽开了花朵。

血液歪歪扭扭形成蛛网缠住他的心。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会是林晏之吗？”

他打开房门，跑到电梯间，看着一层一层往上的电梯数字，他转头就往楼梯间跑去。

“不可能…不是他。”

“一定不是他。”

六层的楼梯很长，长到他的额头开始冒汗，汗水沾湿了他的鬓角。也很短，短到他到楼下的时候人群依旧嘈杂，警察不断地劝人群散开，医生连忙叫人搞快送去医院。

医护人员从人群里路过的时候，他看到了从担架上垂下来的手，手上带着戒指，他也有个一样的……

他回到了家，窝在沙发上，脑袋紧埋在双臂之中蜷缩着，过去了很久，电话突兀地响起。

“您好，请问是林晏之先生的家属吗？请麻烦到第二人民医院来认领一下。”

“……认领什么”呼吸沉重了一分。

“林晏之先生的尸体。”

“喂？请问先生您还在吗？喂？喂…先…”

江顾挂断了电话，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一路上的红灯有14个，十字路口有4个， 右转了1次，左转了3次，他到了医院……医院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他鼻腔中。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护士台的护士温柔的声音把江顾拉回了现实。

“我来认领尸体。”江顾的声音嘶哑到像破风箱里发出来的声音，仔细听还有一丝颤抖在里面。

“好的，请跟我来。”一位年轻的护士走出来，站在他面前，领着他走向某个地方。他不知道是哪里，他只知道那里有着冰冷的灯光，死亡的气味。

一路走过病患区，护士的声音响起。“你不要怕，没事儿的，小心一点，这里平时都是这样的。”他听着护士的话，看了看周围。生老病死每天在这里上演，哭喊的人们为了自己亦或是家人向医生请求着，哭喊着不想死去，想要活下去。有的人脸上虽然带着泪水眼睛中却含着笑意，有的人面上平淡如水握成拳的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有人哭喊，有人藏不住笑意，丑恶，肮脏，善良，泪水在这里交织着。

江顾看着这些，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蹲在病房门口，浑身颤抖着。两个中年妇人在旁边争吵着，脸上的横肉在咒骂中颤抖，说不尽的咒骂，数落，让少年越来越害怕。周围的人走过，眼睛里透露着鄙夷和嘲笑还有探究的眼神。少年悄悄抬头望了一眼人群，又把自己藏了下去。他看到了人世间最丑陋的嘴脸……

“先生，到了。”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江顾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了……太平间。他转身对护士道了谢，护士对他笑了一下。他明显的看出护士眼神中的探究和好奇。他没有多说，转身看着眼前……

“先生，你好，我是刑事科调查人员。”眼前一个身着警服身材挺拔的男人，伸出了手向江顾问好。江顾的手颤颤悠悠地伸过去，说了一句“你好。”警官对他笑了一下，是在安慰他。“被害人体表无外力创伤，生前也未服用过任何药物，基于以上结论初步鉴定为自杀，致命伤是颅骨严重的多发性骨折、开放性脑损伤。”警官嘴里吐露出的字句幻化成无数把利刃，稳准狠地插在江顾的身上。

“我……知道了”江顾艰难的说出。

“尸体在里面，您可以进去再次确认一下。”警官严肃而稳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一丝光。

“好。”江顾鼓起勇气，踏进了房间。一片纯白，他很喜欢白色，现在却觉得白色是最刺眼的颜色。他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盖着白布……没有声音，也听不到心跳，像睡着了一样。

他颤抖着手掀开了白布，明明已经知道了是林晏之，心里却依旧苦涩到发抖。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哪怕人证物证俱在，他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林晏之……林晏之……你起来啊！你给我起来啊！”江顾崩溃地哭喊着，“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你这个玩笑太过了啊……我……我不生气了……你起来好不好？好不好？”他跪坐在地上握着林晏之冰冷的手，用嘴唇不断地亲吻着林晏之的手。“林晏之……林晏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给我起来啊……”江顾把头埋在林晏之的手上，滚烫的泪水不断地流出，但是再也没有人替他擦去……

警官看了一眼房间里颤抖的人影，叹息着。“可怜啊……活生生的生离死别，唉……”摇了摇头把门关上。

江顾心里不断地崩溃着，泪水像决堤一样往外溢。过了很久，他抬起头，看着林晏之苍白的脸。“晏之，我们回家……”

江顾亲自把林晏之的骨灰撒在了海里。他看着眼前蔚蓝的海，想起了林晏之带他来这里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都才高中，一切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们奋不顾身的相爱着，计划着彼此的未来。他们不怕前途的晦暗，在世人怀疑中相爱。

江顾在家里整理林晏之的东西的时候，从床底翻出来了一个箱子，他打开箱子。

帕罗西汀，齐拉西酮，氟西汀，曲舍林，安眠药。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跃入他的眼眸，刺眼……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看到，在药瓶的下面，压着一张纸，他拿开药瓶。捡起了那张纸，打开……

“致我的鸢尾阿顾

阿顾，可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在收拾我的遗物的时候。唉，我也不想这么快离开你，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逃离那个梦，它一直跟随着我，我不论做什么，我都摆脱不了它。我看到她们在我眼前，被倒塌的物体掩埋住，她们明明上一秒还在对我笑，怎么下一秒就不见了？阿顾，我很爱你。但是，我有病啊……你能接受一个有病的人爱着你吗？我一直没问你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你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你很爱我，我知道阿顾很爱我。所以，阿顾，我给你自由。”

江顾看着最后一句话，眼前模糊了……“我去你的林晏之……你是不是疯了……我…我他妈爱你啊……我不管你是怎样的……我爱你啊……”江顾泣不成声地样子倒映在镜子中，阳光晃过却不敢停留。

这个晚上，江顾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跟林晏之还是十八岁的样子，林晏之在篮球场上打球，夏天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半敛着眼看着林晏之投进一个三分球之后，对他肆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