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贰回、黄鹤一去不复返

我踏步走了进去，不慌不忙的坐在被搬来的凳子上，拿起一个葡萄就剥，询问：“老舅，你能细谈一下那个吗？”

　　“这个啊，老舅认识县令，那毛头小子是我女婿，所以，只要给外面的传言弄得真了些，倒不会有人说什么，这年头，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只要有点路子，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叶敬明也不急不躁，坐了下来，和我细说，就凭借这脸变得非常快的这一点，说明这个叶敬明还是个处世的人精。

　　我自己这边当然也不是吃醋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怕谁？于是乎装模作样点点头，把葡萄塞进了嘴里。

　　“也是基于皇帝比较远吧？”我探了探叶敬明的口风。

　　“哈哈哈，外甥女果然还是天真了，这皇帝远有皇帝远的好处，皇帝近有皇帝近的活络，无非是动脑多少的问题。”叶敬明这边哈哈大笑，如果不拿他一刻钟前所做的恶心的事情来比较的话，仿佛就是一个和小辈谈笑风生的长辈。

　　“皇帝近的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不举行葬礼吗？”我睁大眼睛，表现出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倒不会，与其不做，不如做了妥当。”叶敬明摸了摸胡子，摇头晃脑，我猜他肯定很是受用。

　　“这又是为什么呢”这露不出一点痕迹的拍马屁的话一旦受用，那么话匣子便收不得了。

　　“哈哈哈哈，钱哪里比命重要啊，离皇帝近了，钱根本攒不下来，处处要用啊，没钱也是死路一条。”叶敬明笑得胡子都抖动了起来，整个人似在听一个好玩的玩笑话。

　　“那那句天高皇帝远的具体意思呢？老舅。”我再问了一句，显然发现叶敬明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便适当了补充了一句，“老舅，我现在有些事情懵懵懂懂，不问清这些，我理不出来哩。不过老舅你慢慢这么一说，咱们不办丧礼这个事情会灭门的情况好像越来越明朗了。”

　　叶敬明哑然，为了理清楚头绪，依旧还是耐起性子和我解答：“翠啊，这天高皇帝远，其实除了与皇帝的路程远的意思，还有就是中间隔着很多地方官，我这点小事，传到京城那边估计也就几年之后了，还可能半路就消化就掉了所以你老舅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哦！”我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虽然对于叶敬明来说，透露的其实可能是人人皆知的黑道理，也打算透露一点儿。“老舅啊，最近这附近不太平，好多京城来的游玩的公子哥，小翠是个生意人，曾经和某些个公子哥交流过，那通透的气质，绝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倒像是……”

我卖了卖关子，看了看四周，声音也渐渐小声起来，朝叶敬明那边倾了点身子，手做掩声状。

　　“恩？”叶敬明果不其然便探过来身子，眼睛闪过一丝精明。

　　“这么多数量，不像达官贵人，只是，也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叶敬明那张笑意不达眼睛的脸，相比那只危险的笑狐狸，这个叶敬明，倒是那种绵花下隐藏的危险炸药，绣花针倒是形容笑面狐狸更加贴切。

　　“老舅你说天高皇帝远，中间隔了很多官，但如果直接是京城那边的人，和京城交往密切的人，那么这个天高皇帝远也就不再是天高皇帝远了，换句话说，就单单那谣言一传，皇帝难道不重视吗？不会派人下来调查？这一查出？”我看着老舅那张我越说越沉下来的脸，心想离自己所说鹅不远了，便转了话题，“这话小翠只能说到这里，小翠只是一个女儿家，随意揣测不得，但里面的弯弯绕绕，老舅你比我更明白，这葬礼，该不该办，应该怎么办，才对自己有所好处。钱，哪里比命重要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老舅？”

我拿老舅刚刚说的话回击叶敬明，显然，叶敬明的脸上滑过一丝冷汗和松动，眼神也从精明狡猾变了意味。

想来，这过来玩的富家子弟，叶敬明肯定是知道的，但既然敢不办葬礼，侥幸心理肯定很多，倘若我这边再给他加上一刀，确定了他们是什么人，这侥幸心理便荡然无存。

毕竟这世道，真的太过于离奇的反而不相信，但是说的多了，便信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世界上很多事都是如此的，这可是做人的不二法则，这叶敬明如此聪明的生意人，绝对不可能犯低程度的错误。

　　“对！对！对！你看我这年级越大，人就是老糊涂了，还好有小翠你提醒啊，就是老舅我的大救星！”叶敬明连连擦汗，仿佛刚从鬼门关那边爬了出来。

“来人快点给小翠一家接尘，管家，快点把葬礼一切事宜给办妥了！对！”叶敬明立马标明态度，但是却把管家又叫住，沉思了一会，“去请法师和尚过来举行葬礼。”

法师和尚？这年头不是会找道士吗？怎么叶敬明找了和尚来举行葬礼？其中，肯定大有蹊跷！

　　今晚，随着匆忙找来的发丧开始，我就知道，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草吃了几口后，守灵，成了我们头号环节。　　

其实，虽然丧礼要成功举办了，但是叶敬明那句说请和尚做法却在我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难不成，外婆的死，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和爹娘大概谈了一下这个，爹娘也觉得可疑，于是，便着留意起这个事情来。

　　毕竟叶家老婆身子骨好是人人都晓得的事情，唯一当药一样喝的，就是每周经常会熬碗骨头炖汤，骨头老婆肯定不会吃的，所以喝的都是洒了葱花的清汤。这突然间死了，总归很奇怪。

　　把怀疑的种子埋在心底，一切的一切自己了解的太少了，先把眼前的守灵弄好吧！

　　能不能守好灵，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还从来没有通宵过呢。

　　只是这披白衣，哭纸人着实新鲜，娘泪流满面，我却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许是来的路上偷偷哭了一路，看着母亲哭丧，还有那丧乐咿咿呀呀。在耳边不停的哼唱，反而哭不出来了。

　　昭昭在我身边，身子紧贴着我。对于这一切，他也是既害怕又好奇。

　　周围表姨也好，老舅也好，除了几个熟悉的亲戚，还有很多自己不认识的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也在这边跪坐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软垫在膝盖下，让我这个从来不知下跪为何物的，感觉有点酸外，倒没什么。而且还得过一段时间，就围着纸人哼唱，就这么过了一宿。

　　其实，说那是纸人，倒不像传统意义上的纸人，因为旁边还有一道士，嘴巴配合丧乐不停念经，那东西有支架，倒有点像什么古代武将还是啥的。

　　爹还得和那几个家里邻居的壮丁一起，把棺材抬着，在周边路上走动，那边也不知响着什么声，只是突然近，突然远。

　　然后在天蒙蒙亮的之际，被父母拉着去吃了点东西，睡了一觉，今天睡段时间，待会还得去守灵。

　　这回去守灵，因为是白天，那道士反而变了两，其他倒是没变。

　　前后守灵三天后，娘还得和家里的人一起，头上戴着白孝，和请来的一两个厨娘，给来奔丧的亲朋好友周围的邻居亲戚等，好好办场酒席，煮的大锅菜一锅接着一锅。

　　那几日娘累的，整个人瘦了一圈，我也别提多心疼了。

　  而我现在能做好的，就是好好带着昭昭。爹娘都有事做，我得把这一件做好了。

　　期间，狗剩也来了一次，他戴着发的白孝布，就在这样的一桌宴席上，我和他一言不发，就这样吃了一餐。

　　“好好照顾自己。”临走前，他还是留下这句话，顺便还摸了摸我的头。

　　“恩，”我淡淡的应了一句。

　　“憔悴的不成样子，要吃多少肉才补回来。”狗剩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让我猛的抬头瞪他，这个时候你还有闲情雅致开玩笑损我？

　　送走狗剩，我紧紧握住昭昭的手，这几天，昭昭也安静懂事的出奇，他终究还是问了我一句。

　　“外婆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不会的，这个家如今的样子，黄鹤是不会回头的。”外婆在世护着我们已经做的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