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贰回、两小无猜傻事做

第一天，在书塾的时光，是短暂而又快乐的。在李老先生的教导下，三字经可识读一二了，但论识字写字，一般人都是先识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是到我这里就不一样了。

新书发下来时我很兴奋。随之印入眼帘的，是在书封后的几个毛笔字。

“这是……什么？”我歪着脑袋看着给我三字经的狗剩，这看起来和旁边的字明显不同，而且还很新。

“我的名字，李弗逸。”半晌，少年才开口。

　　“李、弗、逸。”一字一点，我这边点着这些字，陌生又新奇。

　　“可是，还没有狗剩好听啊？对吧狗剩！”

“……”少年无语，沉默良久，对我道：“是李弗逸。”

“狗剩！”我嘿嘿一笑。

少年撇过脸，不再和我说话。

　　于是我这边还是成天狗剩狗剩的叫，本来狗剩还稍微矫正我的，但最后认命的把书盖到脸上，还是被我磨得应了一声。

读书课间还是有休息的，在整个书塾我最喜欢玩的地方，就前院的樱花树，我和狗剩，他看书，我玩羊拐子，玩累了就喝茶，要读书了，自然有李老先生叫我们两个回去

　　我时常抬头看着翻书的狗剩想，我也许是喜欢读书的。

第二天不等爹爹过来叫唤，我自己利索的解决完了一系列事情，催促焦急等待着王大爷驾车过来。

　　惹得本来爹爹在后面抹眼泪，什么女儿大了忘了爹。

这天课上，狗剩面色凝重，课后终于对爷爷说了起来。

“爷爷，如果王小姐家的人想过来上课，请您拒绝一下。”

李老先生一愣，立刻犯难了起来，但是不一会，给了狗剩一个肯定的答复。

狗剩那张绷了一天的严肃的小脸才有所缓和，显然是想和李老先生说这话好久了。

“狗剩，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王小姐啊？”我坐在樱花树上，吊着两条腿扑腾。

“……小小年纪就涂脂抹粉，一身小姐的脾气，不喜欢的紧。这次在家不知道和谁学的歪门邪道，没有家教，我难以与之同窗。”说罢，狗剩丢过来一个纸团，我下意识接住了那个纸团，还未展开，胭脂气息就扑面而来，浓的我不停打喷嚏流眼泪。

狗剩见到此景，眼底有一分无奈和好笑，递过来一条手帕，见我手还拿那个纸条，就扔到一边，给我擦了擦眼泪。

李老先生正好从旁边经过，纸条不偏不倚砸到了他的脑袋。狗剩轻轻一扔的纸团似乎有所力度，砸得他哇哇直叫。

“这是什么东西？”李老先生看了那张纸团，捡了起来，浓烈的胭脂气味让老先生皱眉，不过不至于像我那样反应浓烈。

展开纸条，李老先生读了起来：“弗逸哥哥，自别后，小女总忆起我们相逢，相思相见何日？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

越读，李老先生越气的胡子发抖。

“这书！白念了吧！小小年纪，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自小没了娘可以理解，怎么王员外也这么糊涂！”

“爷爷。”狗剩淡淡的声音响起，李老先生闻声一愣，随即不再发怒。

李老先生细思了一番，和狗剩说道：“放心吧，狗剩，我这就和王员外讨个说法去，不好好教导幼女，那就别送往读书人的地！”

转头，李老先生对我讲，“小翠啊，这次就提前放学罢！王大爷也没来，一个小女孩家家的，狗剩，你送送她。”

说完，李老先生一扯衣摆就出门了。

狗剩淡淡的瞥了一眼李老先生的背影。

起身，拍了拍衣服，对我伸出了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点点头，拿着自己的东西乖乖和狗剩出了门。

“狗剩，你说爷爷会不会趁机买酒去了呀？”

“……”狗剩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最后在临我家门前才开口，“如果爷爷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无论是干什么去了，我都不会给他做饭。”

“回去吧。”狗剩开口。

“嗯嗯！”我和他招了招手，跑回家了。

不做饭么，确实是好由头呢，不过狗剩做饭菜真有一手，好像比爹爹做的饭还要好吃一些。

李老先生自己呢，好像是不太会做饭的，不然村里小孩也不会流传这么一句童谣了。

李老先生才学高，

就是厨艺不太好。

一朝下厨锅破了，

再次下厨屋倒了！

隔天，因为爹爹要去隔壁村杀猪，留下我和娘亲在店铺做事，所以上午的课就没能过去，而这边王大爷正好起早去王员外家里送柴，就帮我和李老先生请了一下假。晌午我刚到书塾，就听见李老先生在拍门，不断的说好话求饶。

我推门一进去，李老先生可高兴了，原来，昨日虽然李老先生不是去喝酒了，但是却依旧是和老朋友去聚聚了，还去钓了鱼。

不知道是真被老朋友拉去的，还是李老先生实在不想去王员外家。总之现在狗剩肯定脸色不好，早饭也没做，午饭也没做。

“小翠啊，我实在是饿的不行了，你会不会做饭？”还没等我说完，李老先生直接把我推入厨房了。

我看着在厨房木盆里的几条鱼陷入了沉思。

“哈哈，小翠，这是我昨天和我那几个朋友一起钓的鲢鱼，可大可鲜了！还是野鱼咧！待放学，你就带一条回去和你爹娘尝尝吧！”李老先生眉飞色舞，白而长的胡子下面也掩盖不住得意。

……难怪狗剩会那么生气……

我看着李老先生那个炫耀嘚瑟的脸，一时间计下心来。

　　我下了厨，做了一点小菜，勉强解决了李老先生的温饱。

我这时用菜盒子把桌子上的小鸡炖蘑菇放进去，乘了一碗饭和鱼汤，无视李老先生对馋着小鸡炖蘑菇的眼神哀求，去狗剩的敲门。

　　没办法李老先生只好就起了桌子上的茶干炒肉吃了起来，就着一点鱼肉，没鸡肉还有猪肉鱼肉，是不？

　　“狗剩，吃个饭。”我在门前呼唤。

　　没有动静。

　　“狗剩，不吃饭，你本来就没我高了，不吃饭你这是满足自己的身高了吗？”我继续敲门。

　　屋里总算有了细微的动静，要知道，狗剩看到我比他高点，别提多郁闷了，暗暗几次垫脚比高，都被我看到过了。

　　不一会儿，狗剩就打开了门。

　　他还穿着亵衣，头发也没梳好，不知所云的潮红和眼睛的游离，留出一些门缝，好让我进去屋里。

　　“狗剩！爷爷我……”吃完饭的爷爷看到门开了，看到就大半天没见的孙子急忙跑过来，却被狗剩眼疾手快的关上了门。

　　这是我第一次进狗剩的房间，和其他人住的房间不同，很整洁，很大方，还带有特殊好闻的香气。

　　“你放那边桌子上吧，我先洗漱穿衣。”狗剩说着，抓着有些炸毛的头发，进了内室。

　　我乖乖的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在旁边等待起来。

　　换好衣服的狗剩出来扒起了饭，眉头皱也没皱就把这些吃完了。

“你慢点！”怎么感觉不像只是饿了一上午啊。

“狗剩，你几顿没吃了啊？”我纳闷了起来。

“昨天做了饭等爷爷，结果他半夜才醉醺醺回来，手上还提着些鱼，三顿没吃了。”狗剩静静的扒完最后一口饭，才开始说道。

狗剩估计也是被气着了，等了好久，小孩子半夜也不能出门，李老先生，你这可真是真不行了！对我这个小辈还说没有喝酒！上课教着说小孩子不能说谎，一个老人家，这谎平时说的一溜溜的！说谎是不行的！得告诉他！

“狗剩，过来，你看看这样，可不可以？”我想起之前的计划，和狗剩招了招手。

狗剩附耳过来，我虽然说的有点乱，但是他还是能在这些话中，提取出关键词汇。

李老先生，吃完饭半个时辰后，是要午休半个时辰的，我们的计划，就是瞄准这午休的半个时辰。

狗剩眼睛眯了眯，点了点头。

坏计谋开始实施啦！

我把这些碗筷收拾出去，李老先生接过碗，把碗洗的干干净净。

“小翠，你多和狗剩聊聊，让他原谅我这个老糊涂，明后天放个假，我去镇上和王员外好好谈谈。这鱼我待会傍晚就用布去包好了，你可以放在王大爷车上带回去，可别忘记了啊！我这先去小憩一下。”

待李老先生的睡房里响起呼噜声，我才和狗剩蹑手蹑脚的进去。

下午上课，我和狗剩哥哥保持很大的默契，尽量让李老先生的手不闲着。

这时，门外开始有所骚动，李老先生就去门外查看是什么事情。

　　“哎哎哎！王小姐！您来上课了啊！”李老先生的话从外面响起来，狗剩和我一愣。

“走，咱们从后门走，绕过去，把鱼带上，王大爷估计也快来了。”

轻声轻脚开门。

前院里，一个嗲嗲黏黏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李先生，请问弗逸哥哥在哪里？他在哪里？”

我从这边望去，只能看到李老先生的和那个小小的王小姐的背影。

　　李老先生那个为难啊。

　　“他……他出去买纸笔去了……”

　　“你骗人！胡子都没了！肯定是惹了弗逸哥哥！”被王小姐毫无保留的揭穿，李老先生不好意思的准备摸了摸胡子，可是却摸了个寂寞……

嗯？胡子？！

“哎，我的胡子？我的胡子呢？！怎么没了？！”

　 李老先生满脸摸胡子却发现一根都没剩。

“我的胡子啊啊啊啊——”

“记住，不能和她玩，知道吗？”

猛不丁的被狗剩拉走，绕了一圈，总算开到门口，这时候王大爷刚好来了，狗剩把我推上去。

“哎！这不是李老先生家的孙子么……”王大爷那个大嗓门响起来了。

满屋子找人的王小姐听到了门口的骚动，赶忙往门口来，人未到，声先到。

“弗逸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狗剩眼底闪过一抹阴晦的光，自己也坐上了牛车。

“哎？狗剩……”狗剩怎么也上来了。

“嘘！”狗剩示意了一下我，悄悄的说，“今天我去你家。”

　 “王大爷，麻烦快点，这鱼如果不新鲜就不好吃了。”狗剩微微一笑，和王大爷说。

王大爷看了一下鱼，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鱼啊！好鱼要赶着吃啊！这年头，有口吃的比什么都重要。放心，我会驾的很快的！驾！”

“狗剩……？王大爷没听到王小姐的声音吗？”我歪了歪头。

“王大爷年龄大了，耳背。”卿卿少年，莞尔一笑。

笑容在正对夕阳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养眼。

回头，王小姐特别模糊的身影才刚到门口。

“那是谁啊？是弗逸哥哥吗？”

“不是……都说买纸笔了……”

李老先生幽怨的声音消散在傍晚的夕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