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义的蓝与死亡

灰色的眼睛失去神采，照不出任何光芒。

当伊万和阿尔拉着亚特斯回来的时候，那沉重的气压令人想要呕吐。

一向开朗的亚特斯也低着脑袋不肯抬头看着前方，稻草人松开了束缚，基尔伯特和亚瑟拨开阿尔伊万伸手想抬起亚特斯的脸看一看，却被她躲开。

“别碰我……先生们。”亚特斯抹了一下眼睛，渐渐抬起头，眼睛变成了蓝色，但依然没有以前那般美丽，像是一种死亡的蓝，一种僵硬的蓝。

“亚特斯!你的眼睛……”基尔摆摆手“看得见吗？”

“看得见，没问题的，谢谢你基尔伯特先生。”亚特斯点点头，笑了笑“我还活着呢，没关系的。”

“你这是什么话!”亚瑟捏住亚特斯的肩膀，少见的发起火来“什么叫或者就没关系!想要没关系的话就给我完完整整的回来啊!现在这种眼睛，算是什么啊！”

“……”亚特斯低头回避了亚瑟的质问，理了一下头发，小声说“很难看吗？”

“很难看啊！”

“……这样啊。”亚特斯从皮箱里拿出那两朵已经变得零碎的蓝花，静静的看着，隔了好久才问“这是蓝色的吗？”

“是，是啊……”亚瑟眼皮一跳“你不会看不见颜色了吧？”

“不碍事，不过阿尔说它挺漂亮的，看不见有点失望。”亚特斯手一翻，花瓣掉在地上，失去了光泽，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亚特斯眼里那丑陋的蓝，最后一点光芒也暗淡了下去，灰色的眼睛了无生机。

只是换了一个颜色。

只是失去了光华。

就失去了一个人的灵魂。

“只是失望而已，仅仅是对自己。”

木屋的灯光稳定的照亮着，卡斯帕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气氛太沉重了。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我的事，不过，还是完成试炼比较重要。”王耀剪断最后一段绷带打个结，亚特斯转头向所有人“关于今天早上我们三个人所得知的东西，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没人回答，也没人说话。

亚特斯垂下眼睛叹口气，确实啊，规则这次的惩罚，太过于严重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沉重的折磨，身体的伤口或许可以愈合，背负的枷锁或许可以卸下，但是唯有心灵上无声的沉重是永恒的负担，它慢慢的成长，发育，侵蚀，直到变成一颗巨大的毒瘤，吞噬了你的全部为止。

“亚瑟，说说你们早上都发现了什么吧？”王耀忽然抬起头来说话了，他的眼睛温柔的垂着，嘴角悬挂着一丝笑容，如同一道柔软的利刃，切断了窒息的压抑，给他们露出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早上我和外面那位稻草人先生交流过了。”亚瑟顿了顿，接上了王耀的话“他叫迪伦，这是卡斯帕给他的名字，卡斯帕说因为他与自己的朋友相像才取的名字，那么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他真的是你的朋友。”

“什么意思？”卡斯帕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是我的朋友啊？”

“你以前有个朋友，叫迪伦.杜波，他是金发褐色眼睛，戴和你一样的帽子，是吗？”

卡斯帕瞬间变了脸，闭紧嘴巴，紧紧盯着桌面，迟疑权衡了很久，才摘下帽子点点头“是的，这帽子就是我按照他的样子自己做的。”

“那怪不得。”亚瑟的手指摸摸自己的嘴唇“当初的幻境就是那样的，那孩子带着和你一模一样的帽子。”

“你看见他了？!他真的是迪伦？那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为什么……”

“安静点，卡斯帕先生。”伊万拍拍卡斯帕的肩膀“现在不适合大吵大闹哦。”

“可是你们担心你们的朋友，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担心我的朋友吗？！”卡斯帕情绪相当激动，声音颤抖“我也要知道为什么啊！”

“我在讲，弗兰米德先生，请冷静。”亚瑟静静等着卡斯帕坐下来，看他稍微平静一点了才说“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一个故事，关于天使拯救人间苍生的事情？”

“是的，有。”

“那个故事里折磨村民的藤蔓并没有消失，在北边的山脚下，有满满一墙。”

“怎么会!明明是故事不是吗!”卡斯帕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们看错了吧？藤蔓什么的，在外面也有啊！”

“这也是我们在意的地方，一路上我都在留意，似乎除了这里和北边的森林，还有迪伦的体内，并没有其他的地方存在这种吸血藤蔓。”亚瑟摇摇头“我曾被那东西攻击过，他会从伤口进入体内，吸食人的血肉，使人体内变成完完全全的藤草，最后变成一个人皮包裹的藤草人。”

“什……!那那个稻草人……他，他是迪伦，被，被那种草变成了那种样子……”卡斯帕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他重复了两句，瞬间站起来冲出门外，椅子被他顶倒在地，稀里哗啦的弄倒了不少东西“迪伦，迪伦!”

“咯咯……”稻草人在门口守候着，看着卡斯帕冲出来拽住自己，不解的叫了起来。

“迪伦，是不是你？当初你一句话没说走掉是不是因为变成了这幅样子？!”

“咯……咯咯……!”迪伦抬起头，好像在瞪着亚瑟。

“迪伦你看我!别看其他的地方!”卡斯帕掰过迪伦的脑袋，指着自己说“十年前自从我们去了一次教堂，你就不见了，你到底去哪了？！”

“咔咔……”

“什……”卡斯帕的手开始发抖，最终无力的垂在身边，抬着脸看着那个稻草人无声的往下落泪。

“他说了什么？”阿尔小声的问亚特斯，亚特斯看了看其他人，同样小声的回答“他说，在那之后，很快就到了他的生日，在生日那一天，他被体内长出的藤草缠住，变成了这种样子。”

“体内生长……？”

“是的，他说是体内。”亚特斯解释完了，所有人继续看向稻草人和卡斯帕，那两个孩子依然站在门口，谁也没出声。

“我们一起接受所谓的第二次洗礼，一起喝下圣水，可是为什么只有你变成了这幅样子……大家，不是都喝过吗？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

“咔咔!”稻草人摇摇头“咔咔……”

“所有人？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那外面的是什么!”卡斯帕揪着稻草人的衣服质问他，稻草人痛苦的叫了一声，伸出藤蔓打昏了他。

“咯咯……”稻草人求助的看向他们，基尔伯特和亚瑟一起把卡斯帕搬去了他的房间，亚特斯又问了稻草人一些事，和其他人确定下来，教堂的“第二次洗礼”还有“圣水”问题很大，很有可能是通过试炼的办法。

“我有个很在意的地方。”王耀摸摸下巴“卡斯帕刚刚说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可是我们白天看的镇子明明人很多，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其他的东西……”

“嗯，如果他们不是人的话……”弗朗西斯抬起头，看着其他人，紫色的眼睛里弥漫着深深地恐惧“那么这个镇子上还有什么人活着？”

“只有我们和卡斯帕。”伊万关上门，送走了迪伦“我们是人，他们……或许早就死了……”

一个生机盎然的小镇，每天充满了向上的气氛，人们和蔼可亲，生灵快乐的生长，农田散发着谷物的气味，家畜摇头晃脑的叫着。

可是，他们真的都是活人吗？

又或者，这里是一座死亡的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