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亚瑟醒来，他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情况不是现实中的情况。
因为自己正坐在街边，瑟瑟发抖，面前摆着一个破碗，衣衫褴褛并且身体明显变成了小孩子。
而且自己的身体很奇怪，他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做着亚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举动“……先生们……小姐……请你们给我点东西吃吧……”
“难道我是什么意识形态吗……？”亚瑟心想“类似于人格分裂的另一个人格？还是说，我在共享谁的记忆？”
叮当，硬币落进碗里的声音。
这具小孩子的身体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人，抹抹脸上的脏，尽量甜美的笑了一下“谢谢先生。”
“没事，孩子，来，让我看看你。”
面前这位非常有风度，并且看起来非常帅气，家境优秀的男人伸出了手，用一方手帕擦干净了这具身体的脸，并且很奇怪的看着它“好漂亮的孩子，你怎么在这街边乞讨？”
“我爸爸妈妈都病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了……”
“你有名字吗？”
“嗯，若阳儿。”
亚瑟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若阳儿的身体，那么现在这个情况，恐怕是她的记忆世界之类的地方。
自己在以第一视角，来阅读她的生前。
“那，若阳儿，你要不要跟我走？做我家的养女？”男人矮下身体，发出了邀请。
“咦？”若阳儿很奇怪“为什么？”
“那样你就可以衣食无忧了，你愿意吗？”
“好，好吧……”
若阳儿被抱起来，那个黑漆漆的角落，正在离她远去。
“你以后，改名叫艾阳。”
眼前一阵晕眩，当亚瑟重新找回视线时，他发现已经换了一个场景，身体看起来还是若阳……不，艾阳的，不过好像长大了一些。
艾阳在唱戏，坐在房顶上唱戏。
唱的东西亚瑟听不懂，但是他隐约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哪听过相似的。
可能在王耀家玩的时候看过这种戏吧。
“艾阳!你果然在这。”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响起，亚瑟正觉得这种奇怪的声线自己怎么这么熟，艾阳就转头了“啊！艾零!你找到我啦？”
“？!基尔？!”亚瑟看着那张虽然很幼齿很温柔但无论怎么看都是基尔伯特的脸几乎要叫出声来。
如果他能操控这具身体的话，一定会叫。
“当然找到你了，你从来不去别的地方，人一没了肯定就在这。”披着基尔伯特皮的少年艾零坐在艾阳旁边，某种意义上也坐在了亚瑟旁边“你真的很喜欢唱戏啊……”
“当然!我觉得他们超厉害的!”艾阳很兴奋“我也想有一天能进去那个剧场!”
艾零撑着身子看着艾阳在自己面前比划着幼稚的动作唱着稚嫩的曲调，眼神一动不动，好像在欣赏世间最美的演出。
“等我出名了!我第一个带你去看!”
再次眼前一黑。
第三次的场景，亚瑟发现自己在后台。镜子里是一张很美的面庞，正在仔仔细细的涂抹着妆容。
“艾阳，艾零又来找你啦。”一个女孩子拍拍艾阳，脸上也带着油彩“真是的，羡慕死了!如果你和他不是兄妹，真叫人怀疑是不是私定终身了!”
“切，嫉妒!”艾阳一扔手里的东西赶紧跑出后台，那扇已经锈迹斑斑的贴膜，当时居然还是精致的木门。
“这到底过了多久……”亚瑟心想“像是很久以前的场景了……”
“艾零!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艾零摸摸艾阳的头，笑起来十分温柔，亚瑟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如此奇怪的景象——艾零依然是基尔的外貌。
基尔伯特的身体看起来比现在要小一些，正是少年，白色的头发被梳理过，那双一直凶巴巴的眼睛，居然也能投射出那样溺人的温柔。
“没带吃的，只是来看看你。”
声音也是他的，平日里那种张狂的声音消失不见，此时此刻听起来，很该死的让人感到安心与平静。
此时好像是夏日的傍晚，太阳的余晖还在天边没有散去，浓墨重彩的涂抹着天空的画板，他的身子逆着光，深蓝色的衣衫笼上一层金黄的光芒。
咚。
什么东西跳了一下。
“!什!什么啊！是因为身体是若阳儿的原因吧！这个家伙喜欢艾零才这样的吧！对……不可能的，我可是男人，怎么会爱上男人。”亚瑟一时惊慌，但很快他就找好了理由好好的安抚了自己，定下心好好的看记忆“不可能的……”
“哼，不带东西给我，你白来找我啊？我现在可是名角了!是能给你随便看的？”艾阳显得有些娇蛮，不过艾零并没有生气，只是露出可爱的虎牙笑着“是是，你是角，我只是个书生，跟你比差的远啦。”
“你知道就好。”
“别生气了，看看我给你带了别的。”艾零拿出一个簪子“瞧，好看吗？”
“……不是你随手从哪买的吧？”
“怎么会，是我好好选过，专门找人做的。过来，我给你戴上。”
亚瑟看着自己的视线离那张居然帅到讨厌的脸越来越近，心跳通通的不断加速，几乎是要超速飞出体外的感觉。
他离自己很近，很近。
近到自己的鼻尖贴在他的胸口。
近到能让自己的心跳和他通过空气共振。
这该死的身体!糟心死了!
亚瑟为自己的这种感觉而感到羞耻，幸亏艾阳也低着头，才不至于一直身为意识体不能闭眼的亚瑟看见基尔——或者说艾零的脸。
后脑有什么插了进来。
“……你的剧目，排的怎么样？”艾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还好吧，不过师傅说要是想自己排一个戏剧，要好久呢，可能一年，可能更多时间。”艾阳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的下颌和滚动的喉结。
“你想排什么？”
“嗯……我们这里不是有天狗的传说吗？我决定排那个，我们的台柱子上也刻着呢。”
“那算是半个鬼故事了吧？”
“和聊斋一样的吧？没关系的，其实，那也是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啊。”艾阳笑了，艾零低下头，正好能看见她盛开的笑颜。
亚瑟通过艾阳的眼睛，也能看见基尔伯特泛红的脸庞。
红色的瞳子。
红色的脸颊。
红色的烧云。
满眼的红色。
手慢慢的捧住脸颊，脸慢慢的靠近，直到如同一个印章，盖在鲜红湿润的唇瓣上。
也敲进了亚瑟的身体。
“!!!”
亚瑟下意识想挣扎，不过他只是个意识体，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任凭时光仿佛在爱情之下催化凝结，一点一滴的，流动的那么漫长。
“……为什么……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的影子……”
一瞬间的错觉吗？亚瑟觉得那个人真的是基尔伯特，是他把自己紧紧抱在了怀里，而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艾阳的身体，是属于自己的那个。
这拥抱如同刚刚到来的那个夜晚。
温柔，可靠，有点微妙的笨拙，却又让人幸福。
这好奇怪，不能再奇怪了。
自己肯定是被这该死的幻境影响了。
但是亚瑟看不见，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里映着基尔的脸，基尔的眼底，也映着涂了妆容的他。
“……我知道，我不能爱你。”
“可是我又无法阻止我爱你。”
谁……对谁说的？
亚瑟觉得好奇怪。眼前再次一黑。
最后的场景，是在舞台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艾阳的处境却相当令人难受，和刚刚那种虚幻的甜蜜比起来，几乎是令人窒息的。
“大家，我艾阳求求你们了好不好？这是我和我哥哥的约定，我一定要完成这场演出的!拜托了，演完之后你们怎么送月神都可以的，拜托了!”
“哎……好吧，你哥哥也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为了表演也会错过送月神的时间，希望没事。”
艾阳似乎成功了，舞台红布拉开，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艾阳的眼神很飘，似乎在寻找什么。
演出进行了很久，艾零没来。
时钟指向十二点。忽然门外传来巨大的啸声，还有人群的惊叫声，很多人突破了剧场大门气势汹汹的交流了几句，很多人就冲上了舞台，捉住了艾阳，把她押在舞台上。
还有人在堵门，生怕外面的东西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混乱，各种记忆片段混合在一起，其中还伴随着锥心刺骨的疼痛，那痛感过于真实，让亚瑟觉得根本就是自己在受刑。
忽然一切都停止了。
亚瑟觉得自己身体里很暖和，好像点起来了一从火。
然后自己晃了晃，被人挂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
没过多久，自己又被摘下来，折叠，放进了什么地方。
“艾阳，我是那么的愧对你，你知道吗？”
亚瑟觉得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落在身上。
“如果不是我为了活下去，跟天狗做了交易……他就不会吃了月亮，你也不会死亡……甚至，被做成这个样子……”
湿乎乎的东西更多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可是我又不能爱你……我们不该存在在同一个世界里……”
“可是无论世界循环多少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爱你，是你出现在我面前之后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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