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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饕餮血裔6.挽歌(第二卷终)

崩坏世界的琴姬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宛若天河倒悬,匹练长虹泻出于巉岩谷壑,滚滚长江遂发于此,波澜迭起,沧浪击流,绵延千里,终向东奔流入海。

而在这无尽波涛之下,却神奇般存在着一个隐秘所在——九幽之地。

头顶是无尽的水幕,隐约泛着粼粼波光,然里面却别有洞天,四面斑驳的岩壁叩之锵然有声,地面崎岖不平,隐约还能感觉到有如共鸣般的颤动,此间光线黯淡,整体阴暗杳冥,但位居洞窟正中的石台上,一把黄金之剑插于此绽十方光明,其光亮彤然如火,灼灼若日,依稀照亮了方圆百米。

相传上古时期,审判级崩坏兽蚩尤为害作乱,人力难敌,幸有丹朱,苍玄,姬麟三人挺身而出,以生命为代价才将这条魔龙封印镇压在九幽之地,神州由是才免遭隳毁陆沉之厄。

九幽之地,是封印罪魁祸首的魔窟秘地,亦是战士敛骨归葬的墟丘孤冢。

而今,此地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远望去,那是一道女子身影,墨发如瀑,身姿窈窕,按理说看到此等佳人理应令人感到赏心悦目,但不知为何,她周身散发着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生人勿近,充满了暴戾毁灭的意味,与外在形象实在违和。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她正是被崩坏的神明强行占据身躯,萧家有史以来资质最为优秀的萧霜。

“霜”轻轻抬起右手,肌肤瓷白,于光下如英琼美玉,但边缘部分出现了数道灰色斑痕,仿佛游离的小虫滋生蔓延,美玉生瑕。

见状,“霜”不由蹙眉低语:

“这好不容易才选中的身躯也快到达极限了么?凡人的身体终究还是难以抗拒我的神性侵蚀。”

“不过我也用不了太久了,我已感应到,我的仆从就长眠于脚下!”

“霜”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忽地轻笑出声:

“原来是被施加了封印,这种程度的封印,难怪能禁锢住……”

“不过,今日我就帮你逃离樊笼,摆脱苦海!”

“霜”望向远方石台上的一把黄金之剑:

“只要拔出这把剑,蛰伏数千年的魔龙将于长眠苏醒,再破去另外两处封印,神州将重面浩劫!”

“霜”朝轩辕剑遥遥伸出手去,剑身不住激颤,仿佛受到悸动般极力摆脱控制。

“嗯?这剑主的灵魂竟还未消散?”

“那我就帮你做个解脱!”

“霜”长声道:“我的仆从,还不归来!”

隐约间,长江之底传来一声充满威慑的低吼,如虎啸山林百兽震惶,如凤鸣九天群鸟失声,脚下的地面颤动越发剧烈了,上方的水幕不知何时出现无数的漩涡激流,不复平静。

经过千年的沉睡,处于封印之中的魔龙蚩尤终被唤醒!

“铮!”

轩辕剑发出阵阵哀鸣,却无法阻止哪怕一分一毫,眼见着即将完全抽离石台,忽然一道血光乍现,将这过程硬生生打断,轩辕剑重又插回石台,令“霜”前功尽弃。

“住手!”

萧轩终是赶到此地,他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有些复杂地吐出这么一句。

“渺小的蝼蚁,既然你执意找死,我便成全了你!”

眼见功亏一篑,“霜”脸上现出残忍的笑容, 她再度遥遥伸出手去,柔荑已经半数呈现灰白之色,可她毫不在意。

“吼!”

随着她的召唤,一只周身沐炎的崩坏兽凭空而现,它高逾三米,通体覆盖着通红的骨甲,四肢粗如攻城柱,倒生着利爪鳞片,血瞳狰狞,犹如两颗炭火。

帝王级崩坏兽,拉杰尔!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如今,我是饕餮血脉的唯一继承者!”

萧轩御空而起,他的周身氤氲起血雾,迅速逸散开来,将拉杰尔摄入其中。

“噬生结界,启!”

“吼!”

刚诞生的拉杰尔发出怒吼,汹涌的炎力被它激发出来,于前肢化作火环缭绕,它忽人立而起,一下下撞击,想要冲开这血色桎梏。

“休想!”

萧轩面色发白,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停顿,他的眼角隐隐有血线浮现。

丝丝缕缕血雾犹如灵动的毒蛇渗入拉杰尔体内大肆破坏,拉杰尔的吼叫立刻大了三分,然根本无法摆脱,很快声息微弱下去,终归于死寂。

不过片刻,帝王级崩坏兽拉杰尔仆地而亡。

萧轩轻吐了一口气,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望着远处的敌人,半分也不敢松懈。

但诡异的是,“霜”方才只是静静看着战局发展,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反而她的脸上还流露出猫戏老鼠般的闲裕。

“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曾苦求我饶你一命,而今看来,你倒也还有一些可取之处。”

“但就凭这点力量,你也敢与我叫板?”

话锋一转,“霜”冷笑出声,她指尖浮现出一微小的紫色气旋,弹指一挥,刹时化作一巨大紫色气旋,挟摧枯拉朽之势直击而去。

“噗!”

躲闪不及,萧轩吐血倒飞出去,当他挣扎着再站起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数道紧随而至的气旋攻击。

“这下……死定了!”

忽地,一片绯羽凭空而现,化作赤色的屏障,轻描淡写便挡下了这数重攻击。

“什么人,出来!”

“霜”扭头望向后方,声音陡然发寒。

话音落处,一红衣女子骤现。

“你是……萧诧的后人?快些退下,此獠不是你能力敌的!”

而后那女子转身,脸上泛起寒霜,声色俱厉:“我乃赤鸢,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破坏封印?”

“霜”只是冷笑着,一言不发。

“我的同袍们为封印下面的魔龙付出了生命,我绝不能看着你让她们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赤鸢周身漂浮起片片绯羽,若祥云簇簇,仿佛能惑人心智般,如梦如幻。

“沉睡在幻境里,与此间共葬吧!”

仿若咏唱的声音自赤鸢口中吐出,缭绕其身侧的羽毛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只能听到阵阵破空之声。

然而下一刻虚空一阵晃动,片片绯羽破迹而现,它们竟难以逼近眼前之人十步之内!

“什么!连羽渡尘都不能奈你何?!”

赤鸢俏脸一变,她仔细端详眼前的大敌,一字一句凝重道:“你究竟是谁?这个时期文明还没发展到能令律者诞生的程度,前文明的律者也已经随那个时代一同朽灭了,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出现你这么个异数!”

“霜”却根本置若罔闻,她手上牵动起丝丝缕缕的紫色雾气,轻轻搅动,一颗硕大的龙首凝聚成形,隐约能听到龙吟声声,与此相应的,她的身体几乎是在瞬间就因侵蚀泛起大片的死灰。

赤鸢亳不示弱,她合手抱十,一只浴火鸾凤之影自她身后振翼而现,朝着龙首迎了过去。

“砰!”

龙与凤的对撞,炸出犹如涟漪般不断的气浪,若非此地是被加持了特殊封印之力的九幽之地,恐怕顷刻间便会毁于一旦。

“吼!”

紫色的龙首一点点吞噬掉鸾凤,虽然威能大减,但剩余的攻势仍然波及到赤鸢身上。

“唔!”

赤鸢脸色一阵潮红,一口逆血上冲,却被她硬生生忍下去。

“有意思,你是我莅临此间以来,第一个遇到的有几分棘手的人类! ”

“霜”终于开口,话语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傲然:“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来历。”

“我乃崩坏的神明,灭生与隳毁之神!”

“什么,你是……”

赤鸢心头大震,她的眼神在片刻呆愣后,立刻变得森然起来,杀意昭彰。

“既然如此,神之键羽渡尘,第零额定功率,唤醒长眠此间的英魂,丹朱,苍玄,姬麟,我曾经的同袍,请将你们的力量借与我!”

赤鸢周围再次浮现起数道飘零的绯羽,一股无名的波动顷刻间席卷九幽之地。

三道虚无缥缈的灵体陡然而现。

“赤鸢……”

“赤鸢……”

“你来了……”

三道灵体相貌渐渐清晰起来,一对孪生姐妹,雪肤花貌,外貌无分彼此,另一人披坚执锐,眉宇间有一股巾帼英气,可谓各有千秋。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三道灵体如有默契般一一伸出手,交叠在一起。

最后赤鸢将手放上去,她的手轻易穿过了灵体们虚幻的手,停滞在空中。

“伙伴们,我们又在一起并肩作战了!”

赤鸢毫无所觉,她眼眶泛红溢出泪水,俨然感伤莫名。

“太虚——”

“剑神!”

相握之处,一道金色的剑影缓缓浮现,充满了浩淼的意味,蓄势而发。

这一幕,宛如上古时期涿鹿之战重演。

“霜”终于眉头一皱,她伸出手想要发作,却发现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可恶,这躯体马上报废,根本调动不了多少崩坏能,不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你以为只有你有援手吗?”

“霜”脸上的灰白死气越来越浓,她却不管不顾,忽地将手彻地一拍,一道紫光毫无阻拦地直贯地下。

“吼!”

尚处封印之中的蚩尤如遭重击,发出一声痛吼。

“孽畜,把力量给我!”

随着蚩尤的低咽,它体内崩坏能如同泻闸之水被汩汩抽离,源源不断汇入“霜”体内。

此时的“霜”躯体已经完全沦为异形,令人心悸的崩坏能在她体内被不断压缩,只等到达临界点的时候便轰然引爆。

“接不下这招,你们就给我去死!”

有如鬼魅般阴惨的笑声响彻九幽之地。

“什么……”

“她竟能强行抽取蚩尤体内的崩坏能!莫非那身躯的原主人也是……”

赤鸢心中一动,忽扭头望向躲在一旁观战的萧轩。

“萧家的小子,快去干扰她!”

“可我怎么能……”

“你太小瞧了饕餮之血对崩坏能的亲和度,她现在无法分神他顾,你正好趁虚而入!”

萧轩稳定了心神,全力施为,无数血气如同蚁豸般贴附在“霜”身上,只是过了片刻,便如同吸血的水蛭一样体型膨胀了几倍。

“什么,竟然有人能……”

“霜”气息陡然一弱,赤鸢立刻洞察到,当即把握住良机。

“就是现在!”

金色的剑影适时而动,直接贯穿了“霜”的身体,也阻止了她的自爆。

须臾之刻,却仿佛过了千年,“霜”身体迅速风化于无形,身灭骨销,一团紫气想要逃走,却被赤鸢一把拘住。

“不要得意忘形,这只不过是我一具意识投影而已,根本未能体现我真正的力量,赤鸢,我记住你了,还有那个小子,以后你的世世代代都做好防备我夺舍的准备吧!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那紫色气团如同被蒸发一般,瞬间消于无形。

那三道灵体身形渐渐缥缈虚无,将化无形。

“等等!你们还是要离开了吗?”

赤鸢脸上现出十足的悲戚。

“我们的时代已经终结,一切靠你了!”

三道灵体轻轻抚上赤鸢流泪的面容,在赤鸢的泪眼朦胧中一一露出笑容:“保重!”

其中的姬麟想起什么,突然说道:“轩辕剑虽然封印着蚩尤,却也封印着一具我的恶魂,如果杀灭了蚩尤,我的那具恶魂就会趁机出来作乱,就让它们互相掣肘吧!”

如同雾岚随风而散,话音落时,已然归于虚无。

原地只留下赤鸢怅然若失。

“您是赤鸢仙人吗,多谢相救,无以为报,不如就此别过了!”

萧轩躬身抱拳,向九幽之地的出口走去。

“你要去哪?”

“我身上流淌的血脉终为隐患,我要远涉西域,不使神州生乱。”

“保重!”

“这就是你家族的故事了,我早年曾去神州游历,侥幸得到过一本野史典籍,上面恰好记载着这段故事。”

“你是他那一脉的后人,本名应该叫做萧琴才对。”

“多谢主教大人相告。”

琴微微鞠躬。

“没什么,只是一些陈年黄历而已。”

奥托的眼光变得深沉,似在追忆往事,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我把你和德莉莎一同编入了雪狼小队,接下来你们就听从塞西莉亚调度,下去吧!”

“是。”

望着琴消失在视线外,奥托忽然换了一幅诡异的神情,低声喃喃道:“天无绝人之路,饕餮血脉,承载律者之力的完美容器!”

“你说是吧?”

手上的虚空万藏流光闪烁了几下,似在回应。

“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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