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日记:烟火

无人可以诉说，且别无他法了。以至于只是大哭一场，边哭边咳，上不接下……可哭完之后，有那么一瞬间，好似病已经好了，整个儿都通彻了。

  然后世界就又变了样，那之后便是各式的轰鸣袭来，昏昏沉沉，不知所在。

  于是恍惚间回神，病还是那个样子，不动且不变。又是那么一瞬间，便想舍弃一切去追寻解脱，于是又咳出血来了。

  何时才能结束呢？

                                                           ——11.24

  世事不过大梦一场，走马灯般的观了一生，回头看，却又什么都没有。悲了起来，自艾自怨了，莫名地，想起了我的小物件们。待我尘归尘、土归土后，他们又当如何呢？

  隔了山海，将窗外那一切嘈杂都隐起来，仿佛好全了似的。倘若佯在翻腾之中，这病便了无踪迹。呵，原是梦。如痴如怨，如醉如离。

  权当是好了，准备下床去走上一走。眼馋了窗外的清香，想嗅着世间的杂香……无奈只是空躺着。

  转头吧，嚯，那窗外枝上，有一只鸟儿正在上下翻飞着，又想象自己也在那上头欢乐着，心又欢喜了起来。

  窗外好似依旧嘈杂，清风带着人世间的烟火徐来。在半梦半醒间，心中清且静。

                                                          ——11.25

  山一般的纸堆被母亲从温暖的房间运了出去，这些日子里这样的程序已然是每隔半日必做的任务了。

  天气已经骤冷起来，既然开了空调，温度似是宜人的了。但窗外的世界又同我远去了。

  母亲将窗子紧锁着，生怕冻伤了我一样。偶尔有轻风偷着进来，追着她的来路去，原来在远在客厅阳台那儿的。

  我的魂灵也跟着她出了这方小天地，远离我这被锢在沉闷房间中的躯壳。外面那片广袤的天地才是我的去处，使我无限欢喜着。

  可眼珠子终究从那窗锁上移开了。总是打开它又如何呢？打开它——我依旧在框内，烟火气在框外。

  又是一片死气浓郁了，最终是一片静寂。沉默者，沉默着，我渴望母亲再次打开房门，打开窗子，让我远离这狭窄的空间。

  母亲关上灯，显然是希望我能休息片刻。但浑身的酸痛使我无法入眠。

  空气好似凝住了，四肢上了僵。起起伏伏间，似是已经在棺材之中，幽暗冷寂中，上下不得逃脱。

  请让房门再次打开吧，让光亮从门缝那开始重新洒满整个房间吧，那样才能使我重新温软起来。请让窗子再次打开吧，让清风、芳香以及一切携着美好的气息重新灌满整个房间吧，那样我才能重新鲜活起来。

  终于一切停住了。门缝下传来一缕微风，她听见了我的奢望，她在邀请我同她一道！

  逃离这沉重的躯壳，去外头逛一逛吧！随着风，想象自己依旧生龙活虎的吧！让我同烟火再次并且永恒地联系起来吧！

                                                           ——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