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he还是be。)
圣旨才刚刚随着三皇子和他的母妃到达城南佛寺,那天正是一片春光明媚艳阳天,他心心念念的父皇丢下了他与母妃。
“母妃,父皇是不是不要儿臣了?”,小小的他看着门缓缓关上。
他的母妃生来柔和温驯,许正是这样的性情格外吸引了圣上的宠爱,连跳三级成为美人,却也不争不抢。
此时那样一位如水般的女子却满腔柔情无处递波,她目光柔和,眼底却多了一丝恍然。
“荀儿乖,我们只是在这儿待一阵子”,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更可能是一辈子,全看他君潍荀有没有威胁。
“一阵子?”,可是龙撵上的人携着天生威严,脸上却无一丝表情,他看到那个人双眼之间全然都是陌生,走的是时候皆是冷漠。
“是啊”,她牵起君潍荀小小的手,“荀儿不是一直很心疼皇祖母吗?想要皇祖母一直好好的是吗?”
君潍荀木然点头。
怡美人轻轻笑了,“那我们一起为皇祖母好好的祈福好吗?”
“当然,荀儿也要好好的学习。什么都要学”,也什么都得学。
君潍荀后来想,或许在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帝王家。
今年夏季的太阳毒,寺庙里的冰块根本不够让人过的舒坦。来寺庙的人也就零散少了起来。
他倒也乐得舒坦,从前在宫中内务府怕得罪了贵人,给他们下发冰块的量还没有寺庙中的多,如今到了寺庙竟然也是要做做皇家的面子,补贴了不少冰块。
只是有时候透过窗子看向寺庙外有些徘徊,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今日寺庙人却多了很多,声音杂的连着别院都听到了几分,他也知道了有位年少有为的凌将军今日班师回朝,正是要来寺庙求签。
“稀奇,那样的神人居然也信佛”,有跟着主子来的小厮多嘴。
“那可不是,你没见今日那将军是何等的气派!”,语气带着满满的向往。
君潍荀侧耳细听墙角小厮的闲聊,一面临摹起了字帖。
听到旁人说凌莫劫身着一身铠甲驾马而来,桀骜不驯的脸上全然都是潇洒。眉眼间满是傲气,纵横的驾马在皇宫中横冲。
“马还未停,他就翻身从马上跳下,然后跨进殿内。好不气派”。
“那可不是,少年得志,连连胜战,不知道圣上如何宠爱呢!”
君潍荀不自觉笑出了声,旋即恢复了冷漠,他看着刚刚临摹的三两字,垂下眼睑,“凌莫劫……”,外面天似乎也不是那么热了,“母妃说,我快回去了”。
凌莫劫现在正在传言只见有缘人的玄德大师面前。
“玄德大师”,他轻笑点头,笑容却不达眼底。
“施主要求的签,旁人给不了答案”。
他挑眉,肆意皆立于表面,“但请大师指点”。
“情字,误人误己。施主成就远不止如此,既然不能在一起,何必被负担所困。”
“难道还有我要不到的女子?”
“施主心里清楚”。
凌莫劫冷笑一声,“多谢玄德大师指点,但怕是相反。”
“大师本事令人尊崇,但请莫要多管他人闲事”。他抬脚离开后院。
定了定神,喊来小厮,带着一丝淫色,压低声音,“今日圣上赏赐给本将军的小妾可安置好了?不要耽误本将军享用美人”。他却不自觉目光瞥向别院。
君潍荀写完一字帖的时候,墙角小厮的闲聊也快结尾,他看天色昏黄,心里算是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听到那人的事情。
“话说今日圣上又赏赐给了将军美人呢!”
“真的?圣上可真……”
“嘘,胡说什呢!据说是那将军甫一禀报完,见到那侍女进来倒茶,倒是眼睛色色的一直盯着,看着侍女都羞涩了!圣上这才乐着赏给他的!”
“前段时间不才赏了一个吗?”
“京都哪户人家小姐不瞻仰将军,但是这人小妾是太多了,也不知道怎么还有身子去打仗的,嘿嘿”。
凌莫劫余光色色的看着侍女的时候,见到圣上满意的样子,眼底却闪过一瞬间的不屑一顾,但是他收敛的很快,没有被圣上发现。
这会儿到了府里,特地亲自把人安置在了内院。新来的小妾是受宠若惊,直到凌将军牵着她的手来到床上。小妾是娇羞闭上眼,却久久没等来动静。
却感觉有冰冷的利器紧贴在自己的颈脖上,惊慌睁眼却见凌将军捏着她的下颌,一脸冰霜的道,“我不会同你圆房,你如今入了府,不往外说,便不会死,等找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我会把你嫁出去,懂?”
又灌下一碗药,松开了她。
小妾捏着嗓子拼命咳嗽,却吐不出来半点。她含着泪光抬头,配合着先前自己扯的半露酥肩显得格外诱人,可惜这点泪光丝毫没有感染凌将军半分。
“至于药你也不必担心,那是只要你说出半分便会害死你的东西,只要你不往外说,药就不会发作。”,他摁下了早就准备好的床,“府上不会有人说出去,若是露了馅,便是你的”。
凌莫劫说完这句,连背后侍妾轻轻抽泣的声音都没听到,便径直出了房间。
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狠狠地在水里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每一根他都不想要。
他想起圣上对他好色的安心,自己鄙夷了自己一眼,水中自己是那么清晰,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像只小狐狸一般微微上挑,“你看,你还配的上他吗”。
可是每一根手指他都必须要,他轻轻捏住手上老茧,直至明月当空,他抬头喃喃道,“若是没有我,你该有多难”。
凌莫劫恍然记得某时某刻也是满月,他第一次进宫,却迷了路进了偏殿。
那皇子被关在里面,趴在窗子旁看着外面,眨眼间的睫毛也如同羽毛一般挠着他的心。
他第一次见到那么清脆的一个人,完全可以用漂亮形容的一个人,小小的仿佛易碎的珍品。
“喂”。
那人抬头,眨眨眼,“你是在说我吗?”
“是!”,他看到像稀世珍品的小人回他了,高兴的弯起了眼,“你怎么不出来玩呀?”
那人苦恼摇头,“母妃说我不可以出去,母妃也不可以出去”。
他一顿,大致知道了情况,恐怕这就是那位美人的孩子了。心里却是不忍,不知为何起了心思。
后来每次有进宫机会他便跟着去,给那人带了不少糖,从着窗户递过去。
“你一定会出去的!”,他最终下定了决心,对那人说。
“真的吗?”,那人惊喜抬头,露出不经意的笑。
凌莫劫后来想,那一笑惊艳了他整个时光。
皇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更是苟延残喘。不得已在开始着手准备立太子,封了他为恭郡王,允母妃怡美人回皇宫,却只许他回京都。
三皇子一回京都便是一番腥风血雨,却没有任何势力看好他。
“荀儿,那中书令女儿如何?她幼时我也见过一面,是位贤淑的”,怡美人如今回到京都,听闻圣上赐圣旨许配婚事。
他心里冷笑一分,面上温和,“母妃说是,那自然是”。
怡美人微微点头,“荀儿如今也能独当一面,母妃自然是放心的”。
“中书令一职方才正三品,说高不高也说低不低,这是哪位给的下马威,荀儿心里清楚便是。”,怡美人放下茶杯,“朝中官员的心不在这里,女人只要安分守己,也不需什么背景”。
君潍荀回到京都的时候,正赶上凌将军班师回朝的宴会。
那人傲然肆意,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放在眼里。红衣怒马,好一个少年郎。
君潍荀闭上眼,他也不知道这位百战百胜的战神究竟是真的好色还是收敛锋芒。但是这位不站任何立场的将军,是他要探查清楚的人,更是最好要拉拢过来的人。
心里这么想着,却听见皇上借着这宴会当场下了赐婚圣旨。
周围窃窃私语不止。
恍然间他瞥见凌将军深深望了他一眼。
他微微收回目光,心下鄙夷,五皇子不愧是个废物。
“听闻凌将军武艺高强,不知可否让我等领教一二?”
就凭他?也不知这话是五皇子醉了酒,还是蠢到透顶。
凌莫劫轻轻捏住手中的酒杯,面上冷然,转头恳请圣上允许。
等到他拉弓表演射环的时候,五皇子酒才醒了一点。
凌莫劫拉满弓对着他,歪着头,“今日庆宴,五殿下可酒醒了”,眼底却没有丝毫情感。
他如果没有记错,方才君潍荀要娶一个小小中书令的女儿时,是这位皇子嘲讽的最多,这会儿居然惹到他头上来了,正是来的巧。
五皇子这下酒彻底醒了,小心看了眼皇上,却见圣上正兴致勃勃的和旁边侍女调情。这才想起来凌将军如今是皇上眼中的大功臣,接下来的战役还需要他,即使在这个地方真的射杀了他这个无用的皇子,也不会有什么过错。
凌莫劫看着五皇子头上冒出的冷汗,嗤笑一声,忽然换了方向射出这一箭,正巧射穿了要给怡美人倒酒的侍女手中的酒壶。
他如果没记错,方才后花园有人买通了这侍女给怡美人和君潍荀下毒。
宴会结束后,君潍荀与母妃怡美人叙了叙旧,途径御花园回去。走了一半,他停下脚步。
“凌将军”,他皱眉,这位大红人此时不回府上居然敢偷进入他王府。
凌莫劫淡然行礼,抬眼见到君潍荀的打量,弯唇一笑,“郡王爷”。
“大将军不回府上来我这王府做什么?”,他坐下。
“皇上这赐婚,郡王爷居然也接了”,凌莫劫心里想,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生疏的称呼,仿佛隔了一道天河。
“跟大将军有什么关系?”,君潍荀微微抬眼,“难道诸位皇子的拉拢,大将军非挑了我这?”
凌莫劫顿住,“是”,怕椅子上的人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跟着你,我放心”。
君潍荀惊讶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看来也是有几分意思,方才他在宴席也是知道这王爷的名分还是他替自己挣的,“我还以为大将军不会站任何一位皇子呢”。
“那郡王爷怎么想的”。
他抬头却见凌莫劫欺身而上,低头定定看着他。君潍荀想,他可能是想错了,大将军眼中有他看不懂的色彩,让他不敢深思。
凌莫劫低头,手扶着摇椅,如此近距离让他甚至隐约闻到了身下人透出的几分清香,喉结动了动,“你为什么愿意娶叶婉歌”。
“圣旨,我怎么能不接”。
君潍荀瞳孔缩了下,他见到这位将军眼中明显多了份欣喜,“你若是不愿意,我替你娶她!”
“我没想到,大将军家中妾室如此多,还要继续祸害其他人”,他猛地推了凌莫劫一下,竟然推动了几分。
凌莫劫怔怔回着,“你若是不愿意,我总有办法取消了这婚事”。
他这会只剩下厌恶,“没想着大将军祸害人,都祸害到我未来的王妃了”。
凌莫劫没有辩解,“我站你这边,会帮你”,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去。
等到了王府大婚这日,街上锣鼓喧天,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凌莫劫居然也派了人送礼。
君潍荀心放了下来,他原本以为这人是要抢婚,却久久不见动静,听探子说将军府是避不见客。
这会儿琢磨那日这位将军究竟是不是真的要投诚,这下见到礼物,才放下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红人选择了他,但是他也不想深究,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下去,便能想到那日那人眼中的情绪。
至于将军想从他这得到什么,再多还能有他现在难吗。
这下大将军礼物到了,宾客虽然不知除了那稀世的珍宝伴送的礼盒是什么,但也不妨碍知道这位将军已经站队。
夜深后,君潍荀打开礼盒,果然看见前几日跟大将军说的想要的证据,他松了口气,多了这一份证据,便多了几分胜算,七皇子蹦哒不了几日。
转眼看见旁边精心包装的小礼盒,他悠然打开,见到一封信与一块玉佩。
玉佩上刻着巧妙的双鲤戏莲子。
……
天岚国大军来到边境的时候,君潍荀才准备登基,此时凌莫劫的势力已经成型。
然而凌莫劫却亲自请命去边境御敌 ,丝毫没有造反的意思。
旁人知道当今圣上是借着将军的势起的家,更是将军力挺上的皇位,有了什么功劳都要拉上皇上一份,也就没了什么争议。
彼时王妃已经成了皇后,凤仪天下。
叶婉歌低眉,如今即使在床榻上也能看得出几分凤颜,没有半点当初小官女的样子,“陛下如今担忧的,妾觉得是不必担忧的”。
君潍荀瞥了她一眼。
“陛下恕罪,”她惶恐行礼,“妾虽然知晓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却也知道大将军一直有着万民和朝中忠臣的拥护”。
君潍荀冷笑一声,“朕不如他”。
“陛下万不可自降身份,大将军再厉害也只是臣。妾短视,自古哪里有功高盖主的?”
君潍荀这会儿有了点睡意,心下知道这是这位皇后想要除掉将军,皱眉。按理说凌莫劫也没有什么得罪她的。
不过确实也是个除掉凌莫劫的理由,正得他心。他之前摇摆不定,也只是在犹豫将军当初在他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选择了他。
“休息吧”。
红烛灭,叶婉歌无声笑了。
皇上让密探送密信的时候,特地叮嘱路脚走慢些,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免得追不回来密信。
叶婉歌悄悄买通了密探,用的却是皇上的名义,“皇上如今的密信,自是要急事,如今前线战场多事,万一耽搁了什么你能承担?路脚走慢些也是担忧还有其他信,那还不如单独派人去。”
凌莫劫收到密信的时候,当晚破了军内不允许喝酒的规矩,宿醉一夜。等天岚国的军队已经七零八散成不了气候,胜战是定了的时候。
他写信递向京都,暗自写了多年查到的不忠于君潍荀的人。又悄悄把兵权过给了副将,叮嘱他一定要用心辅佐君王,说是要带着军内叛徒急袭敌营,若是回不来便按照他给的方法打完这场战。
“那些叛徒于君不忠,只有我领队才能镇住”。
副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将军方才像极了遗言。
凌莫劫想,幸亏他带走的这些叛徒是各派别留着爬上权位的,互不相通,但又不是皇权一派。
密信上只说要他死,否则家中老小皆不保。
他想,即使没这回事,他也会找了个机会隐姓埋名,免得耽误了皇上。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留下最好的兵镇守边境,和清除能动的叛徒。
几十人的小队还是太过明显,将军多年的
名声和前几日的大败让敌营将士慌了阵脚,虽然觉得这是在螳臂当车,但是将军本人还是让他们如临大敌。
等到兵临城下,墙角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射箭,将军持剑档下,眼中是满满的不屑,等到周围没有动静的时候,他这才悠然清理完了剩下的叛徒。
凌莫劫仰头笑着,“多谢”。
城墙上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敌营将士想捉活的,转眼没来得及阻止手下人战栗着的射箭。
将军反手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等到十几只箭穿透他的身体,他这才缓缓倒下。
意识迷糊间,凌莫劫恍然看到幼年君潍荀透过窗惊喜的笑,“真的吗?”
他好像回了句,“真的”。
……
战役赢了和将军战死的消息同时传入国内,国内一片哀悼之意,人们自发守丧一日。
君潍荀捏着茶杯,他不过几日便想着追回密信,却还是晚了一日送到信,等信到了,将军已亡。
敌国人崇拜他,连尸体都帮埋葬在了战场下。
“也许,战场风沙,是你最好的归宿”。
等到封赏凌将军圣旨下完,宫中渐渐有了闲言杂语。
“当年凌老将军带着小将军进宫,将军总是要见见皇上的”,说这话的老嬷嬷也是宫中老人。
他听着单独散步听来的话,忽然就想起了,“原来是你”。
突然也想去微服私访当初的城南寺庙,去怀念怀念当初的十年住宿。
等到了寺庙,却见玄德大师亲自请了他过去。
“大师”,他微微点头,算是尊重。
玄德大师弯腰,“老衲今日是为了了却一桩往事,请见谅”。
他舒展眉头,“不知是什么往事”。
“施主手里可否有一块双鲤戏莲子的玉佩?”
他心下一突。
“既然已然结果,老衲想着借其一用”。
“这刻着的是什么?”,他急忙拿出玉佩,全然没了方才的高贵。
玄德大师手上揣摩着,轻笑,“思思不断,郎有意”。
君潍荀走寺庙的时候,天色已经近了黄昏,他派人寻来的同心结还是崭新的。
“换上同心结,这玉佩才算是完整的。”
他攥着着玉佩,隐约听见有孩童对诗。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