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伤情（三）

“师尊，师叔……我没有寻到蓬泽的……尸骨，他可能……还活着……”解盈鹤说道，随即支持不住，吐出血来。忘忧隐仙忙将她抱起，回了碧落仙邸，又为她把脉，取药，忙完之时，已过三更。

“师弟，你打算去寻蓬泽吗？”忘忧隐仙轻轻掩上房门，对着无烦隐仙说道，无烦隐仙此时正极力掩饰着痛苦，三个弟子都是他亲手带大，蓬泽克制知礼，蓬莱稳重端方，江流跳脱热情，都像是他亲生骨肉一般，如今却是皓首送黑发，听得碧落说蓬泽可能生还，他恨不得立刻起身去寻，忘忧隐仙也知道他的心思，开口道，“我陪你去罢。”

“好。”无烦隐仙双眸仍是通红，勉强清了清神志，“叫谁来看碧落？她还病着。”

“我吩咐绣芷了。事不宜迟，走罢。”

忘忧隐仙与无烦隐仙去后七日，解盈鹤才醒转过来，仍是缠绵病榻，绣芷将几处劫难一一告知。

半月前，林炎神尊与离霰仙尊带着三百多辅天扃弟子分为两路，离霰往白玉京，林炎往平安京，白玉京上下一百余人，一夜之间沦为暴尸，白玉京距离广寒极近，月色成血，似祭亡灵，平安京守京二仙仍止不住杀伐之师，上至耄耋，下至襁褓，无一幸免。几十位仙家弟子，数以千计的无辜流民惨遭毒手，怨气郁结，再无白昼，屠遍两城，再无哀鸿，只余白骨。两方合并，共至彭泽岛。彭泽岛早做准备，将一干平民与家眷送入地下密道，只余两百四十余名仙家弟子共御外敌。不料白玉京暴尸被离霰仙尊引着从西而至，那方向正是平民撤退之路，蓬泽君忙去支援，自操筝灵褪泽，一路杀向西边，可去时疮痍满目，他奏起“弦分”（浅闲小注：“弦分”为破阵曲，群攻）冲向尸阵，霜色长褂早已被染的血红，为了制止暴尸，他弦歌快奏，指尖殷红，血滴随着曲子的起承转合上下翻飞，才稍稍压制住了些。他浴血奋战，为剩余妇孺开辟出一条路来。林炎，离霰二人赶到，他恐伤及无辜，且战且走，至万丈渊上，与二人鏖战许久，终胜二人，将其诛杀，自己也没了力气，据在场的弟子说，离霰仙尊在死之前，用尽气力将蓬泽仙尊推下万丈渊。

解盈鹤听着绣芷的话，心里像是被什么锋利的物件抵着一般，问她：“这些日子，无穷和远道做什么呢？”

“平安京，白玉京，彭泽岛三处怨气郁结，师叔们领着些弟子去散淡怨气了。”绣芷说道。

“无穷……瑶泉神尊怎么样了？”

“无穷师叔悲伤了好久呢，现在在白玉京，远道师叔在平安京。传朔，凌寻同在彭泽岛。”

“叫他们回来罢，我去彭泽岛。”解盈鹤道，“带上剩余的乐灵师。”她支撑着下了榻，此时灵力恢复也差不多了，她披着外衫，带领两百余修士到了彭泽岛的土地上。那里寸寸血气涌动，怨灵聚集，她在江流仙邸划出一块安全的境界来，祭出箫灵，奏起“长安”（浅闲小注：“长安”为镇灵之曲，可超度亡灵，化解怨气。）一时两百余名弟子齐声和曲，片刻不歇，共奏九九八十一日，怨气反抗而断掉的琴弦不计其数，琴灵也损失严重，怨气不散反聚，伤了仙士。解盈鹤不忍再看死伤，带领众仙家弟子归来……回忆苦多，相思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