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的下,解盈鹤一遍又一遍的在那漫漫长夜里寻着那曾在世的人,口中喃喃道“蓬泽君,蓬泽君”。一道惊雷忽的响起,惊醒了她。门外,辅天扃的值夜侍女问她:“碧落仙姝,怎么了?”
她理了理松散的鬓发,淡淡道,“无事,噩梦而已。”随即看向窗外,天有些蒙蒙亮,她便道,“你们进来,为我梳妆罢。”
汉白玉的大门打开,一些侍女鱼贯而入,替她温好水,众人簇拥着她,为她沐浴更衣。
一个宫娥道:“碧落仙姝对这些外门小辈真是好,天未亮便起床洗漱。”为首的大宫娥拼命对她使眼色,可是已经晚了。
“怎么,出门不带脑子只带嘴吗?”解盈鹤浅浅一笑,道,“肆瓷,这是你调教的丫头?”
那大宫娥忙跪下,地下的脂粉水将她的裙子染湿了一片也不管不顾,顺带拉着那小宫娥说:“仙姝息怒,婢子有罪。可今日选贤大会,怕是不宜……”
“怎么,我处理人还要怎样避讳吗?你胆子可是越发大了。”解盈鹤眉间微微一皱,道,“也罢也罢,你将她送出内门,去外门当婢子吧。”辅天扃是篆山修仙大家,其中最有名气的便是碧落仙姝解盈鹤了。自数年前那一战以后,修仙就只此一家,修仙弟子众多,且资质不等,故而分为内门与外门。内门弟子实力最强,财势也最大,外门弟子则鱼龙混杂。有时,内门某弟子的婢子比外门弟子地位都高上许多。若被驱逐到外门,不如说身份最卑了。
“这……”肆瓷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外门弟子同样是我辅天扃之人,怎能让他人妄加议论?”解盈鹤披上她的青釉色对襟长褂,那长褂有两排暗银色素扣,以碧色丝线绣得两朵睡莲于双袖。这碧空莲为辅天扃门徽,外门弟子绣于胸前,内门弟子绣于双襟,几位德高望重的师长才可绣于双袖。
“师尊圣安,”这时,解盈鹤的大弟子绣芷圣尊推门进来,屈膝跪下道。
“芷儿,我说过了,没有必要跪。”解盈鹤只用一根素玉簪子挽住头发,扶起她。
“师尊,我见这届外门弟子中人才济济。”绣芷一边随着解盈鹤向门外走去,一边道,“竟有弟子达到了圣尊境界。”
“哦?那弟子多大?”
“大约仙龄十载。”
“芷儿,你们老一辈不行了呀。”解盈鹤笑道,“该刻苦的,你已做到极致了,不如下山历练去罢。”
“师尊,可他……”绣芷一向很稳重,如今只差着一重修真境便可成为神尊,她亦知师父为她着想,也听出师父话外有收那弟子之心,便道,“是位男弟子。”
“哦?这便不得了的。”解盈鹤笑道,“咱们且观望着。”袖一扬,一丝真气游过绣芷仙骨,道,“绣芷,你功力已然差不多了,只是缺少契机而已。故而为师建议你下山历练,可愿意否?”
“徒弟自遵师命,可若是那般,师妹们也会要求下山的。”
“她们不会的,山下多凶恶。你与远道,无穷座下几位弟子去。切不可孤行。”
“无穷师叔会同意吗?”
“无穷嘛,只是穷些,不会人穷且志穷的。况且这些日子,他去东海赴宴了,待他回来,人已经走了,他能奈我何?”
“师尊可真是……”
“好了,咱们正经些吧,正殿到了。”解盈鹤一笑,阻止了绣芷想奚落她的一句话。
“师尊,您不让人把话说完,是怕被戳中心意吗?”
“坑无穷多少次了,多余话便可不说。我从不怕你奚落我,不过‘丧尽天良’之类,无碍,有其师必有其徒。”
“师尊,您……”
“走罢。”二人踏入露朝殿,一众青釉色长袍弟子向解盈鹤行礼,上位已然坐好的远道仙尊也起身,向她俯身一礼。
“师弟且不必如此,想来你也长我几岁,如此一礼教我怎受?”解盈鹤说罢,还了一礼,绣芷亦跪了半礼。
“师姐说笑了,既然师姐到了,那今日选贤大会便开始吧。”
“好。”解盈鹤笑了一声,端端庄庄坐下。
“此届外门弟子中,最优异的便为临尧圣尊。”远道仙尊道。
“不知远道可有意收他为徒?无穷不在,可是一大损失了。”解盈鹤一笑,在看到对面起身的临尧圣尊时,笑容却凝住了。
“我说的不算,他本人意愿才作数。”远道仙尊说着,目光在看向临尧圣尊时也凝住了,那表情只一瞬,马上恢复了原本的波澜不惊。
临尧圣尊微微俯身道,“弟子愿追随碧落仙姝。”
解盈鹤攥紧的手已然见了几分血色,她一移步来到临尧圣尊面前,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