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清雨朦胧

　　阴风阵阵刮起，这种冷，似是要渗透到骨子里。南叶暮复杂的看着白云卿，不再言语。而远处的扶余，因为之前带着伤，又因躲避不及，现在已经被蛛丝裹得严严实实。白云卿回过神的时候，蛛丝包裹的扶余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扶余！”白云卿眼睛泛着血丝，大吼一声，手掌心已经凝聚起一道蓝色的离火。离火刚刚燃起，被南叶暮无情的按灭了。握着白云卿的手，南叶暮从未这般云淡风轻的说着话。只听南叶暮一边拽住白云卿，一边低声细语道：“云卿，不要过去。”

　　“咳咳……叶暮你放开我……”旧伤未俞，加上心绪激动，白云卿咳出了一丝血迹。饶是他挣脱不开南叶暮的手，也难以走到扶余身边。即便如此，白云卿还是继续挣扎着想去救扶余。不过现在的白云卿，被南叶暮悄悄动用真气封住了他体内的经脉。这样的话，白云卿就无法施展法术。

　　南叶暮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他也不忍心看着扶余送死。只是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相信且坚定的认为扶余不会那么容易死。而且初次见到扶余的时候，南叶暮总感觉扶余和一个人特别像。这个人……或许和蝶音有关吧？蝶音给他的气息，似乎是百花仙子？！

　　突然间，南叶暮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不对劲啊，如果真是那个人又怎么可能流落凡间……还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也许被南叶暮钳制着，白云卿慢慢冷静了下来，脑子里没有之前那么乱后，他开始打量不远处的那个妖物。

　　妖物围着裹成的茧子转圈圈，丝毫不把南叶暮和白云卿放在眼里。又或许，只对扶余感兴趣。风一吹，九眼魔蛛眨着眼围着扶余转。一开始是兴奋之举，后来逐渐有些焦急。因为，蛛丝上泛起黄色的火光。而外层的蛛丝，在一根根断开。

　　“嘭”外层蛛丝尽数炸开，里面一根蛛丝也没有。就好像只有外面一层空壳，这层空壳里面，踏出一只白色的鞋子。顺着白鞋往上看去，正是毫发无损的扶余，扶余手持长剑，眉宇间晕染着肃杀之气。羽冠束起的墨发飞扬，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皆不复以往文弱高雅。

　　手中长剑剧烈抖动，剑柄直指九眼魔蛛。扶余只用大拇指推开剑柄，银白色的剑身只展露出一点点，远处的九眼魔蛛竟被剑气所伤。强大的剑气一出鞘，瞬间斩断魔蛛如钢板一般强硬的八只腿。黑色的乌血溅得满地狼藉，扶余岿然不动，冷漠的看着九眼魔蛛。

　　九眼魔蛛浑身如筛子一样，在害怕的颤抖。许多魔物不知何为害怕，现在却感受到了什么是害怕。死亡将近，世间万物都会感到恐惧吧。扶余的眼神冷得像冰渣子，他抬起手，拔剑出鞘。只一挥剑，剑光一闪，九眼魔蛛便化为乌有。

　　扶余这一出手，看呆了白云卿。只有南叶暮见到扶余出来那一刻，便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果然，是他。不过算起来，之前以他的品阶，难以和面前哪位说得上话，那人不记得他也是正常。白云卿捂着嘴猛的咳嗽了几声，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人，和昔日扶余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扶余……”

　　“云卿，他不是扶余。”白云卿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叶暮截住了话头。听到南叶暮的话，迷茫的白云卿看了看南叶暮，又转头望着扶余。而前面的人，正在收起手中长剑。眉宇间尽是疏离的扶余，淡漠说道：“他说的没错，我不是扶余。”不等扶余再开口，白云卿急忙道：“这怎么可能呢？你们明明就……”白云卿瞪着眼睛看扶余，着急了。

　　明明一模一样，且蛛丝包裹扶余的时候，里面虽然没有动静，但是怎么可能被掉包。他能看出来那魔物似乎很喜欢扶余身上的气息……等等！那个时候，扶余身上掺着一丝和他不相符的气息。难道……和上次的楚然是一个情况？扶余被代替了？

　　“云卿……我不是说他并非扶余，而是……他本来的身份，就不是凡人。他……是神界第一战神，景翊将军。”南叶暮低着头，和白云卿解释。原来如此……当时的那一抹气息，是身为神界身份的他，为自己该觉醒而发出的信号吧。白云卿不再争辩，他只觉得……若是扶余是神界的人，就该离开他了吧？

　　“君上放心，景翊暂时不会回神界。不过在凡间，我不是景翊，我是扶余。”这一瞬间，扶余脑海里回忆起那天，他因为那个女人，自己也追随着她要跳诛仙台的画面。失去挚爱的那一刻，他就愿意抛弃神界战神的身份，涉险剔除仙骨前往凡间，只因他答应她，要一直守护她的承诺。

　　后来，他没有跳诛仙台，也没有剔除仙骨。至高无上的君主，拦住了他。那一夜，他们密谈一整夜。次日一早，君上就亲自封了他的记忆，把他送往凡间。现在他真正的记忆已经恢复，自然……身上的法力也逐渐恢复了。不过，他谨遵君上密令，现在还是要留在凡间。

　　“君上？”不止白云卿本人疑惑，南叶暮也一脸狐疑的问了出来。只见扶余勾唇一笑，用手指了指现在暗下的天空。“西南方那颗闪着紫光的天上星，是云卿的命星，也是云卿的帝星。”果然，顺着扶余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颗星星，散发着微弱的紫色光芒。

　　那颗星，正是白云卿的命星。此时紫气萦绕，正逐渐往东方移去。南叶暮摇摇头，认为自己多想了。他觉得扶余说得没错，东方的星空此时群龙无首，若云卿的命星位居正中，恰恰好是龙头位置，届时，必定成王将相。

　　白云卿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他偶尔看着扶余陌生的眼眸，就觉得他和扶余疏远了太多。南叶暮搀扶着白云卿，并不懂白云卿眼里的伤情是怎么回事。只有不远处有着扶余记忆的景翊知道，白云卿以为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拉远了。毕竟，他们从小到大亲密无间不是。

　　“云卿，我既是景翊，也是扶余。你把我当谁，我就是谁。不管景翊也好，扶余也罢，我都是我。”他有着扶余和景翊两份记忆，现在还有点难以平衡，不过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把白云卿当成自己的亲人。现在他用着景翊的身体，却是扶余的身份。刚刚醒来，他心中确是有点景翊的孤独和冷漠。

　　听到扶余这么说了，白云卿心里才释怀。其实，早在扶余记忆解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景翊了。不过，他和云卿的情分，怎么能因为一个景翊身份，就产生不该有的隔阂呢？扶余心中也抵触这种隔阂，自然而然就不会允许有隔阂的产生。

　　“景……景翊……”树下有些擦伤的蝶音，完完全全看呆了。果然……果然是他！那个无情的男人……两只手紧握成拳头，蝶音低着头，一滴泪水落在泥土上。溅落的尘土，沾染了蝶音单薄的衣裙。风卷着几只蝴蝶残缺的翅膀，飘飘荡荡落到蝶音发髻上。

　　好不容易，让扶余爱上她。她这是，又失败了吗？是啊……那个女人，才是战神景翊的挚爱。她就算是恢复到百花仙子的身份，也没有当那个人替身的资格。蝶音凄惨的哭了，但是她强忍着心中那份伤痛，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扶余，去看看她吧。”如果他没有猜错，地上的女人是从妖炼化成仙的。经过古树的仙法加持，那个蝶音勉强算是一个妖仙。蝶音本性不坏，关键扶余之前对蝶音动了情。白云卿不想扶余和自己一样，错失自己真正想选择的人。

　　只是白云卿忘了，景翊尚有扶余记忆，和白云卿是真正的兄弟情深。可心中那份禁忌之恋，留的位置始终不是蝶音。至于动情，是没有记忆的扶余，而不是真正的景翊。真正的景翊，肯为了一个女人跳诛仙台，甘愿降下凡世，成为尘埃，也要寻找她守护她。

　　是一个情深义重的情种，景翊怎会背叛自己内心真正的爱情，而选择一时动情呢。况且，动情的，可不是他景翊。不过，见蝶音如此惨状，一旁白云卿不仅用炙热的目光看着他，还发了话。景翊没办法拒绝白云卿的话，只好闪身来到蝶音身旁。

　　哪知景翊看都没有看蝶音一眼，用仙法匆匆提起蝶音后，把她放到古树旁边就走了。眼看自己心爱的人，一次一次离开自己。蝶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阿翊……阿翊……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回头看看我？阿翊……她已经死了啊，为什么你的心中始终不肯放下她？”

　　听到蝶音撕心裂肺的呐喊，停下脚步的景翊，只停留了片刻，却未回头。此时，朦胧的天空忽然下起一场冷雨。朦胧间，蝶音哭得泪流满面，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景翊越走越远，始终没有回头看蝶音一眼。他没有看见蝶音眼里的璀璨星辰，他只是脚步不停歇的往前走，直到听不见蝶音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