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三)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唐泓嘉第一次遇见王瑾若的时候。正是大殷明泰二十七年。

这时候，他尚不是新任太尉，而是一个准备参加殿试的书生。

她是深闺小姐，是名满扬州的才女。

那次见面在苏州唐家，王夫人梁蕙携女儿王瑾若赴约去唐夫人姚雪的生辰宴。

唐泓嘉是姚雪和唐枫的第二个儿子，更是唐家的嫡次子。

对于这种生辰宴，生性不羁的唐泓嘉是素来不喜欢的。

但顾及母亲姚雪的面子上，他答应了远在京城的兄长唐泓泽，替他办一回。

生辰宴上，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唐泓嘉却在长亭上站着。

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未及冠礼。乌发高高束起，长身玉立，剑眉入鬓，面容俊雅又英气逼人。的确是不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怎么看都像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但唐泓嘉却是剑眉紧皱，俊雅的面容上满是烦闷不乐。

一想到父亲唐枫和兄长唐泓泽都远在京城，连亲姑母唐影怜也在宫中为后。他只盼望自己早满二十岁。

毕竟，他也有一副报国之志。

突然，一个轻柔温婉的女声在他耳畔上响起。

王瑾若唐公子，你怎么不在唐夫人生辰宴上？

他立刻回头，第一眼却见到少女一张青涩且秀美精致的面庞。

而少女见他长身玉立，面庞俊雅又不失英气，青涩秀美的脸颊上一红。

唐泓嘉这位姑娘你是？

见唐泓嘉询问自己身份，少女用手理了理衣衫，落落大方。

王瑾若小女子王瑾若，是琅琊王氏的长姐。当今刑部尚书王逸之的女儿。

原来是琅琊王氏的大小姐，唐泓嘉还是听过她的芳名的，在姚雪和唐枫口中。

唐泓嘉王小姐好。

王瑾若小女子没有打扰唐公子吧？

王瑾若一双漂亮的杏眼注视着他。而唐泓嘉也同样看着她。

眼前少女莫约十五六岁，要比自己小一两岁。肌肤莹白，身段因年龄还小尚未长成，面容青涩却已初显清丽秀雅的姿容。

气度却十分温婉可人。

虽然殷谢王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交往之间虽有礼法却绝对不拘束。但王瑾若哪见过这么一个外男这么看自己的？

她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王瑾若唐二公子，瑾若年龄不过刚刚十五及笄，有这么好看？

王瑾若这番话说得唐泓嘉简直觉得自己一个每日习武和熟读四书五经的世家公子，变成了一个好色的登徒子。

唐泓嘉是在下冒犯王小姐了。不过王小姐可是随令慈来参加生辰宴的？

王瑾若唐公子，这无伤大雅的。不过小女子的确是随家母前来祝贺唐夫人的。

王瑾若见他俊雅面容上有淡淡的烦闷，温婉问道。

王瑾若今日是唐夫人的生辰宴，可公子却不陪伴家慈？

唐泓嘉听言，却长叹了一口气。

可未等他开口回答，而王瑾若却替他回答了。

王瑾若唐公子可是不喜欢歌舞升平的这里吧？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唐泓嘉疑惑地看他，王瑾若一介深闺小姐，怎么会了解自己一个男儿的忧闷？

见他看着自己疑惑不解的眼眸，她狡黠一笑，杏眼里亦有盈盈笑意。

王瑾若我自幼饱读诗书，学习琴棋书画。也读过一些诗人壮志未酬的诗词，也是颇多感慨。所以也是可以体谅一二唐公子如今的心情。

唐泓嘉想，王瑾若不愧是名门才女，如此秀外慧中的姑娘若不名满扬州就奇怪了。

唐泓嘉王小姐真是才貌双全，泓嘉受教了。

听到他说自己受教了之时，王瑾若直接就是一愣，连忙说着:

王瑾若唐公子言重了！是小女子乱猜公子的心情，公子不必如此！

唐泓嘉无妨，那王小姐为何也不在生辰宴上？也是不喜欢？

王瑾若将唇瓣紧珉成一条直线，片刻过后，回道。

王瑾若并非是我不喜欢宴会，而是更喜爱这清幽雅致的长亭。安静才好。

唐泓嘉原来是这样。

王瑾若唐公子，我想我该回生辰宴上了，母亲答应我让我来这长亭上散散心，现如今我该回宴会上。

王瑾若说着就要走，唐泓嘉却看见她杏眼中有不舍和伤心之意。鬼使神差地开口。

唐泓嘉瑾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王瑾若整个身子都凝固了，她脸色不无惊愕地回过头来。

而芝兰玉树的俊雅少年身姿依旧挺拔，面容虽然通红，眼眸却十分坚定。

王瑾若只觉得四周极是寂静，心却“扑通"地跳着。

她鼓起勇气道。

王瑾若当然可以。

唐泓嘉温情脉脉地颔首，走到她身前。

唐泓嘉在下送王小姐回生辰宴上可好？还希望王小姐别介怀我刚刚直呼你闺名的轻浮之举。

王瑾若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是，他们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