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往生悲——执笔

“看来，小孩睡了。”

　　陆时森轻叹一口气，忙碌了一天的身子有些疲惫。站在玄关处俯首换鞋。低声呢喃着。动作轻缓地放下药物。能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卧室看看小孩是否已经安睡。

　　卧室的门敞开一道小缝。里边已经熄了灯。

　　陆时森隐隐约约闻见小孩急促地呼吸。轻轻推开门。一张双人床上，小孩蜷缩成一团，将被褥全部往身上拉。

　　即便看不到被窝里的他，也看到了——小孩的身子在颤抖。

　　“森哥?”

　　可能是陆时森俯下身紧挨着他坐在床沿的动静大了点吧。沈穆泽将脑袋露出被窝，说话的声音也是明显被泪水模糊了。

　　目光第一眼映入的便是陆时森在几缕灿白的灯光下，越发柔情似水的侧脸。不过带着心疼。

　　“嗯，开心吗 ? 我回来了哟。”

　　陆时森拼命地咽下那鼻尖的酸劲。一手抚摸着小孩已经湿漉的背脊，一手轻轻地在小孩的发丝间揉搓。

　　小孩没有说话。将略显瘦削的身子慢慢挪动到陆时森的身旁。陆时森只是顺势将小孩揽入怀里。

　　他们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沈穆泽也只是将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前。放慢了呼吸，感受陈立农的体温、心跳。

　　“森哥，以后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沈穆泽抬手拽着陆时森胸前的衣裳，哽咽不清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扎在陆时森的心口上。

　　陆时森俯下身，在他额前留下一个带有余温的吻。勾唇轻声一笑。

　　“好好好，保证不再那么晚。”

　　他的语气不知用何形容，就恰似塘中荷花，夏日的独自温柔，却又低眉颔首地隐藏悲伤。

　　沈穆泽已经通红的眼眶被黑暗笼上一层掩盖。他半眯着眼，露出了笑。只是却感觉不到，小孩到底快不快乐。

　　“乖乖睡吧。我先去洗漱。”

　　陆时森刚想离开，却发现沈穆泽已经死死地赖在他怀里。他无奈地摇着头，撇嘴宠溺地笑着。

　　“不许走…”

　　“你又丢下我怎么办？”

　　沈穆泽嘟起了嘴，一脸委屈巴巴地冲着他撒娇道。

　　“傻帽…我不走。”

　　陆时森调整了坐姿，想让依偎在怀里的小孩更舒服点。

　　不过这小孩翻脸比翻书还快。见他打消了要走的念头，便倚在他的怀中，伸手轻轻地勾画着陆时森脸庞的轮廓。

　　陆时森没有抗拒，只是把脸颊慢慢靠近他…

　　沈穆泽抿了抿嘴唇，邪笑着。

　　“森哥就是大骗子。”

　　“明明说好，说好的只要我乖乖吃药，就陪着我的…结果还不是一样，一天到晚没个人影…”

　　“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怕…”

　　沈穆泽此话一出，陆时森清楚地看见小孩眼角的溢出的泪，慢慢地滴落在他的手背。

　　心好痛…

　　他二话不说，只想着替他拭去泪水。也只觉眼前的这一切，渐渐在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直至后脑勺一阵嗡的巨响，然后消失不见的一切，包括小孩…

　　陆时森明白了…

　　这又是一场梦…

　　陆时森缓缓地睁开被泪水浸没的双眼。

　　“是梦啊…”

　　在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后，失落地脱口而出。环顾四周，是熟悉的诊室，是熟悉的风景，而小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揉了揉湿润的眼角，苦笑一声。

　　有关小孩的梦，千千万万次。

　　有关小孩的想念，千千万万次。

　　不过这些就像镜像一样…真实、却又是相反的。

　　活在梦里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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