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爸爸

那是一个夏日午后，四岁的方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抱着玩偶小猪走下楼梯。好像是有人敲门吧……

谁啊……他想。

是爸爸吗？想到这儿，他来了精神。

他还没有走到一楼，就闻到空气中一股若隐若现的花香。他笑了。

他窝在楼梯拐角处偷看，爸爸正将手中的花送给妈妈，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换鞋，他将花举在面前，向上举一点，再向下举一点。

略显笨拙。

妈妈笑着接了过来。

空气里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爸爸……”他走出来扑向那个男人。

爸爸将他举了起来，举的很高很高。他身上的消毒水的味道涌进了方杰的鼻子。

方杰很讨厌这种味道，可他又很喜欢爸爸。

算了……既然是爸爸身上的味道，那他就试试喜欢吧……

他这么想。

他七岁的时候，家里搬家了。

他和妈妈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

可是再没有见过爸爸了。

那天，他的同学突然对他说

“方杰，你爸是不是不要你了？”

他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什么？”

那个同学说:“我刚刚去老师办公室了，老师桌子上放着我们的信息册，我们都有好几个联系人，连卓卓在国外的爸爸都有联系方式，为什么你家只有你妈妈一个啊？”

同学们齐齐看向他，方杰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好像是哎，方杰好像也没说过他爸爸。”

“他爸爸不会真的不要他了吧。”

“家长会也是只有他妈妈来。”

“不会是真的吧……”

方杰在人群中憋红了脸，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啊，他的爸爸……他自己都好久没见了吧……

可是……会细心给妈妈买花的爸爸……应该不会就这么抛下他吧……

应该吧……

毕竟……家里的花都枯了好久了……

那天放学，他留在最后，他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

想着想着，他就害怕了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一个人偷偷的哭。

当傅思齐找到他的时候，他问他

“哥哥，我的爸爸在哪里？为什么他们说我是爸爸不要的孩子？”

再后来，他初二的时候，妈妈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她说，爸爸在他七岁的时候就死了。

“死了？”

“在医院里死了。”

“你爸爸，给病人做完手术后，被人捅死了。”

“为什么？”

他攥了攥拳头，从嘴里逼出来这三个字。

“那人说，你爸爸开假药。害得他父亲病重。”

说到这里，林阮的眼底突然添了一抹愠色。

“我不信，你爸爸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开假药。”

“我去问了他的同事，他的同事说，他没有，他们发现了那人换了药。”

“他换成了维生素，他原本就是想让他父亲早点走的。治疗的费用太高额，他们承受不起了。”

“那老人本来因为维生素病情恶化的很快，也撑不了多久了。你爸爸却提出手术还是要做的。他问他，为什么。你爸爸说，我们没有资格随随便便放弃一条生命。”

“手术自然没有成功。事后没多久，你爸爸在那场医闹里被人拿刀捅死了。”

方杰没有再说什么，他走进书房。

他现在才发现，这里的书房和以前的一模一样。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方杰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张开双手笑的一脸灿烂。爸爸扶着他的腰，笑着看向妈妈，妈妈把手背在身后，也笑着看向爸爸。

他们的眼里，有万千柔情。

方杰将照片贴近胸口，他跪坐在了地上，眼泪突然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整个世界安静极了。

“爸……爸……”

窗边的风铃突然“叮”了一声。

像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