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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装

辰闫讲故事

这是家乡的阴阳先生杨师讲的故事。

当年“破四旧”,我们镇子上的一个戏班子算了倒了血霉。

这个戏班子不大,但是很有名,班主祖上也是唱戏的,名叫李金祥,李家唱戏的本事传了几代人了,戏班子还是很红火,一年四季总有人请。

那时候逢年过节、祭祀敬神都要唱戏,有些家底厚实的人家祝寿结婚,甚至给孩子办满月,都会请戏班子唱戏热闹几天,所以李金祥从不愁生意。

然而世事在变。有时候命运如风,人就像风中飘荡的一棵枯草,太无力,也太微不足道了。

六六年左右,“破四旧”运动在家乡开展的热火朝天。李金祥的戏班子是典型的四旧,自然难逃此劫。

有一天,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冲进了李家,从李家库房里搜出了李家祖祖辈辈苦心置办的精美的戏服、玉带、花枪,堆在李家院子里后付之一炬。

李金祥心在滴血,但是无可奈何,只能强忍悲痛靠着屋门默默流泪。

这些年轻人中,有个姓张的后生,是本镇人,知道李家的底细。他知道李家藏有一顶镶嵌了夜明珠和黄金的凤冠,是李家班的宝贝。

一般的场合,李金祥绝对舍不得把凤冠拿出来给戏子戴的,只有在一些大型的祭祀仪式唱戏时,李家班才会把这顶凤冠请出来戴一戴,以示对祭祀活动的重视,同时也展示一下李家班的实力。

这顶凤冠,是李金祥祖上置办的,那时候李家戏班子正在鼎盛时期,据说当时常给省城的高官唱戏。

第一个戴这顶凤冠的戏子,是李金祥的一个小姨。李金祥的这个小姨长得非常漂亮,唱戏的功夫更是顶呱呱,是李家班名副其实的台柱子。

可惜红颜薄命,这个美丽的女人还没婚嫁,就得病死了。

当时李家班的班主十分心痛,每每看到这顶凤冠总会睹物思人,所以就把这顶凤冠收拾了起来,除了一些很隆重的场合,一般不会拿出来。

外面的人是不知道李家班有这件宝贝的,但是本镇的人多有传说,所以很多乡亲虽然没见过这件宝贝什么样,但却也知道李家班有个镇班之宝,是一顶镶珠嵌金的凤冠。

这个姓张的后生,在李家翻箱倒柜没找到那顶凤冠,就把李金祥绑了起来,折磨了整整一天。

李金祥奄奄一息,但是也没有松口。最后李金祥的老婆实在忍受不了丈夫被折磨,就哭着交出了那顶凤冠。

这姓张的后生不傻,识货,知道这顶凤冠很值钱,没有把它投进火堆,而是收了起来,给同伙说要交给上级。

但是这张姓后生到底把凤冠交给哪个上级了,到底有没有交,谁也不知道。

往后很多年,世道稳了,李家也早就不唱戏了,李家的后人虽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在面子上,谁也没有找过姓张的麻烦。

但是有些沉在时光里的事情,你往往想不到它什么时候会再次浮上水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村里逐渐有闲言碎语流出,说这姓张的把凤冠卖给了一个陇南的金矿主,发了一笔大财。

这消息是真是假没有证实,不过姓张的确实过得不错,包产到户后不久就翻修了房子,自行车、录音机等时髦玩意,他都是镇子上置办最早的人之一。

李家人的日子勉强能过,因为早年成分不好,李家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在村里默默无闻。

故事说到这儿,好像有点索然无味了,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确实有点骇人听闻。

据姓张的自述,他有一夜从镇子附近的村子办事回镇上,走到距离镇子不远的一个碾麦场的时候,发现有个穿着戏装的女的正在碾麦场上唱戏。

月光下,这个女人盛装华彩,嗓音摄人魂魄,姓张的不由自主站在碾麦场上看起戏来。

这女的一曲唱罢,缓缓踱步来到姓张的面前,姓张的痴了,想开口询问,却张不开嘴,想走,却迈不开步子。

那女的一头黑发披散,在姓张的面前缓缓抬起来头来,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要贴着姓张的鼻尖了。

这姓张的只觉的一股寒意从脊背上只蹿上来,他的心“咯噔”一声,瞬时间,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让他头发都竖了起来。

那女的脚下好像装了轮子,两只死鱼眼一样的眼睛狠狠瞪了姓张一会,就朝碾麦场中间滑行而去。

这时候,姓张的才看清楚,这个女的月光下没有影子,走路也悄无声息。

他头脑虽然是清楚的,但是手脚就像被捆起来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那女的走到碾麦场中间后,碾麦场上突然起了一阵风,姓张的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女的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也就在那一刻,姓张的两腿间一热,小便顺着裤腿流了下去。他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回到了镇上的家里。

家里人一问情况,再看看姓张的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慌了,请了医生,医生问了情况后,给他开了一点镇静药,就离开了。

姓张的吃了药好转了一阵子,但是没过多久,就又开始神经兮兮起来,他怕光,怕生人,也不敢出门,大白天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张家人没办法了,只好听了旁人的意见,请了远近有名的阴阳先生杨师,让杨师给看看。

杨师一进张家的门,这姓张的立马就好了很多。姓张的给杨师详细讲了他的经历,边讲嘴里还边叨叨,说自己确实是见到鬼了。

杨师听完姓张的话,啥也没说,抽了一袋旱烟,靠在炕根上睡了一会,醒来后,他对张家人说:“你家掌柜的遇见的是李金祥的小姨。”

姓张的一听这话,呆若木鸡。

杨师接着说:“我刚刚过了一趟阴,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肯定知道,我们这一行,有很多事情也管不了。”

姓张的面如土色,趴在炕上就给杨师磕起头来。

杨师赶紧拦住他,接着说:“李金祥的小姨已经走了,并没有缠着你,所以我也没办法帮你,你是被吓的,自己找医生开药吃吧!”

张家人不放心,哀求杨师,让他画几道符留下。

杨师说:“没必要,那东西没上你家门,你要符做什么呢?你们要是觉得亏心,就去给李金祥家陪个不是吧,阳间阴间,其实都是一间,这边有因,那边才有果。”

张家人听了这话,面红耳赤,也就不好意思再纠缠杨师。

杨师告诉我,后来张家人有没有找李家赔偿或者赔不是他不清楚,但是这姓张的,后面一直落下了病根子,就像精神分裂一样,时不时就会犯病,一犯病就胡言乱语,畏畏缩缩。

我问杨师:“那李金祥的小姨,是来找姓张的要凤冠的吧?你和那一世间的东西,是怎么沟通的呢?”

杨师微笑不语,良久,他才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世间的事,知道的少一点轻松!”

就在去年,我回家拜访杨师,还见到了姓张的那个人。那人看着还是比较正常,只是眼睛里没有精神,蔫蔫的。

听别人说,这人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他走哪都是一个高嗓门的,处处都好占一个先。

喊山有感:世事浮沉,人也浮沉。有些人愿意救人于危难,有些人却喜欢落井下石,借着时势巧取豪夺,迫害他人。殊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吃相难看的迟早要吐出来,巧取豪夺的迟早要还回去。

你见过哪个聪明人,会占沾着泪水和血汗的肮脏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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