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飘摇的梦

　　她做了个梦，在梦中，她终于能逃脱这片雪域，束缚了她十七年的囚笼，外面的世界，就是雪花飘飞的尽头，那里没有白茫茫的一片，那里是五彩斑斓的世界，有很多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她很快乐，这种快乐就像真的一样，多像真的一样……

　　他还是会来，给她讲述外面的世界，给她带糖糕，有时，他会带上一把木梳，轻轻地给她梳理着乌黑的长发，她则一动也不动的，乖乖坐着，任他打理。不知从哪儿，他手里又蹦出了簪子来，洁白通透的玉簪花，精巧地插在发间，使她本就好看小巧的脸，衬得可爱柔弱。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要帮她，陪她，照顾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依赖他，想念他，形成习惯地等他……

　　但是她知道，她害怕他离开。

　　只是还好，他一直履行着承诺。

　　这一次，他照常地来，不过远远地就在喊她出来，

　　她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惊坐起来，看到了远处的他在挥着手，示意她走过去。

　　她吃力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不过她的体质真是奇怪，看起来十分孱弱，却在大雪天还穿着薄纱，也从未感染风寒。

　　她走到他的面前，他站在那里，黑眸里尽是温柔，笑得那样好看，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又有什么惊喜准备着。

　　“今天我们……放纸鸢，可好？”

　　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了一只纸鸢，那只纸鸢做得精致轻盈，是只燕子。

　　她看着那只纸鸢，小心翼翼得抚摸着那纹理精细地一角。他耐心地说道哪里是燕子的羽翼，哪里是燕子的尾，哪里是喙。

　　她一边听，一边认真地点点头，费尽脑力想要全记住。就在她还在认真地记住这些的时候，一阵雪花飞来，吹乱了她的头发，扰乱了她的视野，模糊中，他突然把手中的纸鸢向上一抛，只见那纸鸢被一根线牵着，飞在空中，随雪花一同飘摇，就像活生生的燕子。

　　她抬头看着那只燕子，雪花中穿梭回旋，想要飞得更高更远，却奈何被一条长长的线牵着，她多想像燕子一样飞得又高又远，逃离这里，却有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牵绊着她，这么多年，就如同囚笼一样，把她困在这片雪域，直到他的出现，她才有了人应有的情感，快乐，幸福，期待，思念，和不舍……

　　“要来试试吗”

　　她回过神，转过头看向他，他的头发有些乱，睫毛上落着晶莹的雪，眼里只有她的倒影，她这才发现他好高，自己的个头只到他的肩，她看了看他手中的线，突然觉得，要是能一直有他的陪伴，她也倒愿意被困在这里。她接过了他手中的线，天上的纸鸢在拉扯着线，拉扯了一会儿，那只“燕子”便开始偏偏倒倒地歪斜，眼看着那只纸鸢便要落下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着线手慌脚乱，只感到左手被一只温热的手牵住，拉着她朝一个方向跑，跑起来带动的风让那更线又紧紧地崩住了，她看到他回过头对她笑，仿佛在说，风筝，是这样放的。

　　两人都跑累了，纸鸢也飞累了，倒在雪中。他牵着她的手，在雪中坐了一会儿，他便拉她站起来。

　　“雪地里冷，别坐着了。”

　　她看着两只牵着的手，有一种莫名其妙情绪涌上心头，就如同即将断线的风筝般不安，她拉了拉他的手，他回过头来看到她一脸不安，他眼眸里深不可测。

　　她才发现不懂他，也不了解他，只是一味地依赖他，她害怕孤独，她怕一个人孤坐在茫茫雪原中，这一切都如此不真实。

　　她这样想着，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失去他，便越是惶恐不安，她慌张地向前扑过去，抱住了他，紧紧不放，眼里在一瞬间留下了泪水，怕他发现自己哭了，便把头埋在他怀中。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人，眉头微皱，眼眸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良久，他才缓缓地抱住她，动作是那样温柔。

　　在飞舞的雪花中，茫茫然，两人拥抱在雪域中，那么渺小，相依相偎。

　　她不会说话，不能表达自己的情感，她向来孤独，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传递她的内心。

　　她也许知道他的出现不是巧然，因为有一次她试着逃出这片雪域，寻着她的梦，雪花飞舞的尽头，是无穷无尽的深渊，她试过纵身一跃，结束这孤独的一生，但昏迷之后，她却又在那个山洞苏醒，就像做了一个梦。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否是梦，她害怕她一觉醒来，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她怕他只是她梦中的幻想，所以她第一次见他后，她便不敢睡觉，她也不敢再去那个深渊，她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他来的方向的尽头，是深渊，走的方向的尽头，也是深渊。他口中的外面的世界，从何而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愿意相信他，因为他给了她温暖，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