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生且意

　　孤远的雪域，隐藏着一片禁地，这里的雪花从来都是寂寞的，纷纷扬扬，漫无目的地，洒落隐入银白，天地一色，四季飞雪。

　　雪之巅，笼中囚。

　　在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她匍匐在洞中，长发散乱，身体微微抽搐，细雪被风吹得回旋，飞进了洞里，落在她的发上，黑发上盖住一层雪白，与单薄的白裙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分不出那是人，还是雪。

　　仔细一瞧，她好像在哭。也是，在这片孤独的雪域，她这柔弱渺小的灵魂被窒息般地寂寞包围着，无助，痛苦。

　　“姑娘，莫哭。”

　　洞口传来清澈温柔的男声，只听上去，就感到了温暖，在静谧的雪域中，一遍遍的回响着。

　　她听到了声音，缓缓抬起头。

　　世无双，颜如玉。一头黑发随意绾起，长眉细眼，好是精致，嘴唇正以好看的角度微微翘起，温柔的眼神传递，像深潭一般，直通人心。一袭墨色长衣伫立，和他身后的万里雪白格格不入。

　　她眼中含泪，眼神却如雪般清澈通透，面容可爱，却有点病态，不呓世事，如婴孩般天真。

　　她看到他，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看着这个男子。

　　眼前的男子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用手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冰冷的脸上传来他指尖的温热，他微微一笑，注视着她。

　　“刚才冒犯了姑娘，小生名且意，不知姑娘芳名？”

　　她还是用好奇地眼神看着他，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

　　他又是一笑，“姑娘若是不想说，也罢了。”

　　她着急地晃晃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又摇摇头，随后又指了指雪。

　　他若有所思，眉头微微蹙起也很好看，脸上尽是怜惜之情。

　　“小生明白了，姑娘不能言，名字里含了个雪字，对吗？”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多了分落寞。

　　他扶她坐了起来，解开了衣裘，温柔地替她裹上。

　　“那小生唤你小雪，如何？”

　　她身上的衣裘传来他的体温，从未如此地温暖过。她点了点头。

　　他碰到了她的手臂，冰冷得可怕，看到如婴孩般天真的她，有太多的疑惑，但是这时候是没办法知道的。

　　他看着洞口外的无边无际的雪地，她此时在他的披风里缩成一团，正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本应是摄人心魄的良辰美景，可在她眼中，怕是隔绝人世的囚笼吧。

　　“小雪姑娘，愿意听小生讲故事吗？”

　　她空荡在雪中的呆滞目光一下子聚焦，转过头看着笑沐春风的他，点了点头。

　　他语调轻柔的娓娓道来，讲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茶后闲谈，可她却听得津津有味，眉毛都好奇得挑起，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一眨的盯着他，他说说笑笑，说说停停，她就等他的一句又一句，这忠实的反应，让他都有点疑惑自己说的故事是否真的有这么动听。

　　好几个故事下来，男子看了看天色，已经在渐渐沉下来。于是他站起身来，可他刚站起来，就感到衣袖被扯住，往下一沉。

　　回头一看，原来是她扯住了他的衣袖，拽得很紧，不愿松开，脸上写满了恐慌与不舍，仿佛马上就要哭泣。

　　男子笑叹一口气，真是小孩子模样。

　　他蹲坐在她面前，轻轻地把她额上凌乱的头发理顺，随后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看着她，笑得那样让人心安。

　　“小生明日还会再来给姑娘讲故事。”

　　她紧张的脸微微放松，眉毛舒展开来，黑宝石般地眼眸死死注视着他，手中的衣袖却渐渐地松开。看着眼前的人一袭墨色长衣走出洞口，在茫茫雪域中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她的眼眸又没有了聚焦，呆滞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