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内讧平息情难忘

             扬之水，不流束楚。

             终鲜兄弟，维予与女。

           无信人之言，人实诳女。

              扬之水，不流束薪。

             终鲜兄弟，维予二人。

            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话说杨逍自收到教中信号后，便乘着黑暗的夜色，离开眉州，奔入旷野。只见满天星群渐隐，山麓下林木沉寂。不久，杨逍便抵达了草屋前，却发觉屋内昏暗，万籁俱寂，心中大为疑惑，且又惴惴不安，暗自忖道:“我早已命“天地风雷”四门教众守驻于此，即便有敌人来犯，或不至全军覆没。”思虑及此，心下稍安。

其时星月隐遁，满目墨色，在如此寂静黑暗的山林之中，徒留杨逍一人。只见他凭记忆向前摸索，发觉这里曾有打斗的痕迹，心下刺痛，忙对着周围喊道:“纪姑娘，纪姑娘！”却只见风吹木叶，飕飕作响，四下寂无回应。杨逍额头沁出一层汗珠，只觉他此生从未如此担惊受怕过。忽然，他看到远处林子里有火光闪现，正欲奔去，却忽而听到“飕飕”两声，杨逍忙一掠而起，跃到了草屋房顶之上。这间草屋原是杨逍为了安顿纪晓芙特地搭建的，一草一木，都是杨逍心血所寄。因此，他此刻虽因黑暗而视物不清，但由于对这里过于熟悉，便轻而易举地找准了方位。

只见院子里聚集过来些许火光，忽听得其中一人冷笑三声:“杨左使，你命可真大啊！在如此黑暗之中居然还能躲过这两箭！”杨逍听出这人声音，并凭着火光看到了此人样貌，心中实为讶异，又觉满腔怒火难平，接道:“赛克里，你是要造反呐！”

只听得这人大笑一声，“杨左使果真是目中无人，‘造反’二字可是你能说的？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是杨教主了？！”

杨逍闭目不语，暗中摇了摇头。忽听得那人又道:“我们‘天地风雷’四门教众，一心想与五行旗、五散人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为何你一再拒绝？！”

杨逍怒目，接道:“只因当年他们因个人恩怨离本教而去，我为何要低声下气地求他们回来！”

“那是你怕！你怕你做不了教主！”

杨逍轻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赛克里又道:“我大哥一生为明教那可是鞠躬尽瘁，而你，却置我大哥的仇恨于不顾。明知他是死于灭绝师太之手，仍跑去与她的徒儿卿卿我我。”

他冷笑一声，又接道:“话说你那小情人倒还是个厉害角色，竟能从众多眼皮底下溜走……”

杨逍闻言，心下一喜，再无顾忌。

“但她既中了我们的‘西域断肠散’，纵使真的跑了，嘿嘿，还能有命活么？”赛克里仰天大笑。

杨逍大惊，心中刺痛，怒道:“赛克里，你以下犯上，率众寻衅，究竟是何目的？”

“当然是让你和你的小情人儿为我大哥偿命！”

杨逍闻言冷笑，“就凭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言罢，正欲出手，却瞧见远处又有火光渐进，还夹杂着喧嚣声。待得他们走进些，却听到纪晓芙的声音，“明教果真是作恶多端！你们为何要戏耍于我？可惜我竟是非不分，错信了小人！”纪晓芙满腔怒火，直道是杨逍以倚天剑诱她来此，预图谋不轨。

杨逍见纪晓芙似无大恙，心中甚喜，忙趁众人不备，忽起一掌，只见杨逍使来，虚实变化繁复，拳掌翻飞，潇洒有余，有飘逸出尘之姿。

此掌凌厉如剑，招数繁复奇幻。 双臂挥动，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真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 

只见杨逍逼退众人，上前挽起纪晓芙衣袂，运起轻功，飘然而去。

待他们行至一条小溪边。突然，纪晓芙体内毒发，已难自制。杨逍忙停下来助她驱毒，纪晓芙抬头望他，见他神情如此急切，方知自己或许错怪了他，但一时又想不出此间缘由，忽然，她再也难以抑制，喷出一口血来。杨逍大惊，却只见纪晓芙早已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原是纪晓芙自被下了“西域断肠散”，受制于赛克里后，便一直与其斗智斗勇，损了不少心力。后虽侥幸逃出，却因身中剧毒，行路缓慢，被明教教徒围攻，寡不敌众，再次受制于人。现下见到杨逍为她驱毒，心下稍安，便再也撑受不住。

现下已至卯时，天色渐亮。只见晨雾弥漫，如烟氤氲。淡淡的启明星光，自树梢漏下，照射在纪晓芙的脸上，只见她长睫如丝，鲜花般的面颊更似吹弹即破，却略显苍白。杨逍心下伤怀，暗叹一声，直道是自己连累了她。

纪晓芙眼下毒已减退，杨逍便将她搂在怀里。但见四下火光又起，知已无处可逃，仍坐在溪边不动。待火光走近，赛克里放声大笑，“杨逍，今日你是逃不掉了！”说罢，举刀便砍。

只见杨逍右手忽起，掌风卷起溪边石子，向周边掷去。每一颗石子所到之处皆伴有一声哀鸣，转眼间嚎叫不断，他们皆身受重伤，伏地不起。

赛克里惊诧万分，心知此仇再也报不成，便拿起手上兵刃，向自己脖颈划去。

说时迟那时快，却又见一粒石子飞来，正中赛克里手背，他一吃痛，那兵刃便落了下来，伴随一声闷响，落到了地上。

只听杨逍说道:“你唆使教众以下犯上，虚传信号，诱我至此，本是该死。但我念你是为你大哥报仇，其余也皆是为明教考虑，姑且饶你一命。”

说罢，杨逍低头看了眼怀中昏倒的纪晓芙，心中怜惜，又道:“自今日起，革除你四门门主之位，降为雷门门主，倘若，日后你统领雷门又有所僭越，那时就不止如此简单了。”

他轻叹了口气，又缓缓地接道:“其实你大哥……不是为峨眉灭绝所杀。”

赛克里大惊，“那……是因何而死？”

“是因昆仑派何太冲、班淑娴而死，他们以为自己师父白鹿子是死于我之手，特来找我寻仇。可是却没有寻到我，便把怒火转到了几名教徒身上……”杨逍叹道，“你大哥之死与我也确有关系，你怪我本属应该，但你却不应连累纪姑娘。”

赛克里闻言，羞赧难当，忙道:“是属下不该，错怪了左使与纪姑娘。我那日……见到大哥的尸首，瞧他身上剑伤显然是高手所致……后见到纪姑娘，还以为……”

“你以为我与灭绝串通？残害本教……”

赛克里闻言一惊，忙伏地拜倒，“我见那纪姑娘这几日对您很是挂念……”

杨逍闻言心中却一喜，俯首见纪晓芙面色已渐渐红润，应无大碍，心中宽慰，便伸手替她理了理额间碎发。

忽而又道:“赛克里，你本已知道灭绝自孤鸿子辞世起，便与我不共戴天……”杨逍说完闭目，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宇间泛起一种凄凉之意，遂仰天长叹。

赛克里此刻已万分羞愧，不知如何开口。心中深责自己不明真相，便贸然行动，错怪他人。

杨逍见他神情，知他已认错，便抱起纪晓芙起身向来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