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芙动芳心殷出场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

              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

              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

              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纪晓芙按图前行，只见其时已近黄昏，满天夕阳，映着青葱的山岳，微风中带着阵阵花香。她全程俯首看图没有说话，也始终不曾回过头来。但见去路渐僻，渐渐地到了那个山坡，只见其后有株枝叶繁茂的大树。翻过此坡，经过大树，俨然是座草屋映入眼帘。只见那草屋前有一小院，院门口长着一排泡桐，看样子都已栽下五六年了，现如今大的那棵已有碗口粗，小的也有茶杯口大了；再往旁看，那边还有几株水杉和一棵万年青，即便是在这萧瑟的秋天，还能见到它似吐露着一片生机。

纪晓芙上前打开院门，走到里面却发现竟早有一人。只见那人一身西域装扮，膀大腰圆，头上束一头方巾。那人瞧见纪晓芙，忙起身抱拳一揖道:“我奉杨左使之命，已在这里等候纪姑娘多时。左使让纪姑娘在这好生住着。外面自有明教“天地风雷”四门弟子在此守护，纪姑娘大可放心。”说完又是一揖，纪晓芙也起身回礼。那人正欲退回时，忽忆起一事，又道:“我乃‘天地风雷’四门门主赛克里，纪姑娘如若有事，可向院外叫我。”

“多谢。”纪晓芙言罢，目送着赛克里出去。心下拘谨不安。想是她从小在峨眉长大，在门中辈分不高。今日忽而有一人对她这般客气，便有些许不习惯。纪晓芙环视此屋，细细地打量一番。只见这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的帐幔，那绣工可也算得上是极为精巧。右边床上铺着一块极是素雅的绸罩单，四周挂着些紫色的短幔。床边有一套还算雅致的桌椅，上面放着只小小的香炉。淡淡的檀木香从此处传来，充斥在身旁。不免得让人身心愉悦。那微开的窗桕中射入些许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轻柔柔地洒到立在角落的古琴上。纪晓芙走到琴旁，用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琴弦，只觉琴音极是悦耳，像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纪晓芙抬头又瞧见一枚铜镜置于小小的木制梳妆台上，环顾四周，满屋皆是如此的清新闲适。

纪晓芙坐到凳子上，想到杨逍去追查那元兵阿拉塔的下落，不知要耽搁几日，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纪晓芙思来想去，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在心心念念着明教杨逍，心中颇为忸怩。忽而叹道:“我既早早地许配给了殷六侠，这世间再有许多美好的男子都与我无甚关系了。”话语让人听来颇为惆怅。纪晓芙回神一惊，责备自己不该如此胡思乱想，要知道我峨眉和明教向来水火不容，另外，我这般想又怎能对得住殷六侠？于是她狠下心来咬牙道:“等我拿回倚天剑，向他好好地道了谢。此生便再无任何瓜葛了。”

其时星光点点，夜风瑟瑟。殷梨亭此前南下锄奸扶弱，心中畅快，以至差点忘了恩师的九十岁寿诞。这日他忽而忆起，暗暗地责骂了自己一番，随后便急急地找了匹快马，不分昼夜的赶路，这时已到了四川境内。许是殷梨亭有些日子未见纪晓芙，心中挂念，却又怕误了师父的寿诞。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只与纪晓芙讲几句话便走。于是殷梨亭快马加鞭行至峨眉山下，却又有些许踌躇，是以心中担心纪晓芙的师姊妹们会同她一道下来。话说这殷梨亭虽已是弱冠之年，但性子向来腼腆得紧，若是旁的女子一同他逗趣，便会羞得满脸通红。但他除此以外，为人却是忠肝义胆、快意恩仇，向来喜爱做些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大好事。想来近些年“武当七侠”名震天下，这七位性子虽然各有不同，但人品却都当得起“大侠”二字。

殷梨亭踟蹰许久，忽见山上仿佛有一女子下来，虽远远地看不清相貌，但殷梨亭心中却很是欢喜。但待她走近些时，却见她着一身素色道袍，手持拂尘，黑发如墨，那双眸子像是被水浸染过一般明亮。殷梨亭定睛一看，实不是纪晓芙，忙抱拳揖道:“武当殷梨亭，见过贝师姊。”【注:按武当、峨眉两派宗师辈分来论，殷梨亭辈分较高。但这里是按照纪晓芙角度的称呼】贝锦仪笑道:“殷六侠夜间到访，是谓何事？”殷梨亭脸一红，害羞地搔了搔头，道:“我……我是来找纪师妹的……”

贝锦仪见他神情如此扭捏，不免打趣道:“原来，殷六侠是来看他未过门的小媳妇呀！”说完，贝锦仪捂嘴偷笑。

殷梨亭闻言更觉无地可容，忸怩得说不出话。贝锦仪瞧在眼里，便不再打趣他了，说道:“说来还真是不巧，纪师妹前几日奉师傅之命，下山寻倚天剑去了。”殷梨亭闻言一愣，心中不免失落。“那……她去哪里寻了，师姊可知道么？”

“前日她托人送来一书信，说是嘉定路城中，她遇到了一人知道倚天剑的下落，她便跟着去取了，许是没几天就回来了。”殷梨亭闻言来回踱步，细细思量一番，又道:“我得抓紧回去武当准备师父他老人家的寿宴。劳烦贝姊姊，若是瞧见纪师妹回来了，一定要带她去武当赴宴。若是……她到时没来，那我便去嘉定路寻她。梨亭在此谢过贝师姊了”说完，拱手一揖，遂飞跃上马，急急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