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妹妹

这是重生以来，秋和第一次开口叫鹿晗“哥”，这亲切的称呼，此时却更像是讽刺。讽刺他哪里像一个哥哥。哪里像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兄长。

“你这是要气死我！”鹿冬锐当然听得出秋和语气里的反讽，当即又拎上了鞭子。

秋和转过头，冷漠的眼睛紧紧盯住那根残暴的凶器。如果不是为了掩藏身份，他这根鞭子哪里落得到她头上。

家不像家，父亲不像父亲。她的存在，在鹿冬锐的眼里就像一根刺，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是靠利用梅裳才获得今天的一切。所以，对鹿秋和他是绝对不会心软的，鹿艾容更不会。

“爸，够了。”鹿晗挡在秋和和鹿冬锐中间，他也同样左右为难，“让秋和去擦药吧。”

鹿秋和趁着这个空闲的功夫，快步走上楼梯，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们。在一个理都没地说的地方，她只有无话可说的份儿。但是肩膀上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绝对不会轻易忘记。

回到房间，对着穿衣镜，她看着自己的长裙后背被鞭子抽出一道长长的裂缝，裂缝下是一道血红的、撕裂的、丑陋的疤痕。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她当然想立刻冲下去将鹿冬锐和鹿艾容暴揍一顿，这对于她来说，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是……她还不能，黑道里的身份，现在是她最大的优势。她不能在敌人面前随意暴露，只能先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鹿秋和望向房门，并不准备说请进。

可那人还是推门进来了，手中拿着药水和胶布，俊美的眉眼深锁：“小和，擦点药吧。”

“不用你管。”鹿秋和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略显失落的神色，心里却有了难过的感觉。

上一世，他们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她将哥哥视为在家里唯一的希望，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倒向艾容，不仅没有给她一丝安慰，还在狠狠地插了她几刀。这一世，他日日置身事外的模样，又有什么改变？

鹿晗转身将门锁上，缓步走到他的身后。他缓缓抬手，有些迟疑地触碰了一下她的伤口，本以为她会因为疼痛而叫唤或是皱眉，他却只在镜子里看到那张精致妩媚的脸庞，冷冷勾了一下唇角，说着：“鹿晗，你还嫌我不够疼吗？”

他倏地将秋和拽到床边，不给她反抗的时间和机会，伸手将她后背的拉链划下，直到腰间，眼前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肌肤，和肩膀那一道惊人的裂痕，他开口说着：“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哭呢？哪怕是叫一声，父亲就不会……”

“他会。”鹿秋和侧头，伸长脖子去看自己的伤，“我不是你，更不是艾容，他对我下得去手。”

鹿晗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沾上了血缘关系的人之间，她的忌讳也少了许多。毕竟无论做什么，都和男女之情无关。

“至少，你是女孩子。”鹿晗的声音里有叹息的意味。

她感觉到药水粘上了棉花，一点一点细心地为她涂抹伤口，药水在伤口上浸染着，刺痛着，她仰起头，望向窗外已经昏暗的天色，淡淡地开口说话了：“鹿晗，其实，我懂父亲，更懂你。”

见他不回答，秋和继续说了下去：“父亲喜欢容琪，是因为她长得像你的母亲。鹿晗，我在这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地位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保持中立，不替我多说一句好话……因为艾容，长得更像你的母亲。你和他一样，都觉得容琪和艾容是白洛送给你们的礼物，不忍有任何伤害。”

“……秋和，你真的很聪明。”鹿晗的声音略显沉闷。

“可是，这世界上除了感情，还有一点点是非观念吧？”秋和抬手指了指挂在床头的那张梅裳的照片，“这个女人她放弃了家族，把自己全部的资产都送给心爱的丈夫。最后遭遇了背叛，遭遇了冷暴力，惨死医院。那所谓的爱情，所谓的谁爱谁，就可以让人心安理得地去骗人害人吗？”

鹿晗听着她的话，将纱布贴在那白皙的后背上，长久地沉默了。

秋和回过身，直视着眼前的哥哥，她曾经最最最信任的哥哥，握紧了双拳：“哥，容琪和艾容长得再像你的母亲，她们也不是白洛。她死了，就像我的母亲一样，都死了！”

这一段话，仿佛用了她所有的气力。她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平日里格外灵动的眼眸，鼻尖微微一红，却没有留下一滴泪来，却可以看得出她很悲伤。

鹿晗长长的凝视她，半晌用抬起手，用手掌揉了揉她的发顶：“对，艾容确实长得像我母亲。所以，在我的眼里，她很像母亲送给我的一个妹妹。”

秋和抬眼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凌厉。那她呢？两人十几年的兄妹情，从小一同嬉戏长大，就因为长得不像，毫无意义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鹿晗修长的手指挑过她的长发，“你不是我理想的妹妹……如果我们没有同一个父亲，一切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