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如纱般轻柔的暮色,迈着细碎而舒缓的步子,悠悠地漫进那扇精美的雕花窗时,整个庭院像是被大自然这位画师轻轻泼墨,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如梦似幻的薄纱,静谧与朦胧交织其中,宛如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
红鸾,身着一袭藏青色劲装,衣角随风轻轻飘动,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迈着矫健而轻快的步伐,手中晃着那根光滑的药杵,恰似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小战士,充满活力地闯进了这宁静的院落。一踏入院子,他便微微仰起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尖轻轻颤动,宛如一只嗅觉敏锐的小兽,瞬间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微妙而独特的变化。
“沈先生,十六又换药方了吧?”他清朗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流淌,在庭院中悠然响起,那声音里带着笃定与俏皮,宛如银铃般打破了这份宁静。
此时,沈易正站在药炉前,双眉紧皱,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被点燃了炮仗的老顽童,对着那咕噜咕噜翻滚个不停的药炉吹胡子瞪眼。砂锅里的当归和党参在沸水中上下翻腾,好似一群欢快嬉戏、不知疲倦的鱼儿。听到红鸾的话,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缓缓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无奈交织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这鼻子,可比蒸汽火机那精密的齿轮还灵呢。”
说罢,他微微俯身,拿起一旁的竹片,小心翼翼地在药汤里轻轻搅了搅,眼睛紧紧盯着药汤,仔细观察着药汤的颜色。片刻后,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嘟囔起来:
“换季的时候湿气重,那病秧子却偏要添三钱附子,真当自己是铜炉山那坚不可摧的锻铁炉,经得起这般胡乱折腾?”沈易一边盯着药炉,一边没好气地嘟囔着,那神情仿佛在数落一个屡教不改的顽童。“一天天的,净知道变着法儿折磨我,我上辈子莫不是欠了他的!”嘴上虽这般嫌弃,可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歇,稳稳地握着竹片,在砂锅里有条不紊地搅着药汤,专注的模样好似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一旁的红鸾见此情景,笑着从沈易手中接过蒲扇,蹲下身子对着药罐子轻轻扇风,火苗舔着罐底,映红了他的脸庞。“沈先生,您啊,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每次十六那边一叫唤,您跑得比谁都快,心里头可在乎他了。”红鸾抬眼看向沈易,眼中满是笑意与调侃。
沈易白了红鸾一眼,佯装生气道:“你这小子,就会拿我打趣。他那身子骨弱,万一吃错了药,出点什么岔子,谁来担待?我能不着急吗?”
红鸾轻轻晃了晃脑袋,笑嘻嘻地回应:“我知道沈先生您是为十六好,可十六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心里没准头嘛?说不定啊,他就是想给自己找点特别的药,好让身子快点好起来。”
沈易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他要有那准头就好了。他就是任性,仗着自己懂点药理,就瞎折腾。我开的药方,明明对他的病症是最合适的。”
红鸾扇着风,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话说回来,十六这么折腾,说不定也是不想让大家太担心他,想赶紧好起来呢。您看,他每次嚷嚷归嚷嚷,可喝药的时候也没含糊过呀。”
沈易微微点头,目光柔和了几分,看着翻滚的药汤说:“这倒是,他骨子里就是个要强的性子。希望他这一回,可别把自己折腾出毛病来。”
红鸾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您放心,有我在呢,等会儿扎针的时候,我肯定让他老老实实的。”
长庚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挺拔,听到沈易口中“病秧子”这三个字,他的目光忍不住往沈十六的厢房方向望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轻声说道:“义父的旧疾……”
沈易像是察觉到了长庚的担忧,安慰道:“不妨事的。不过是他嫌我开的茯苓粥味道太淡,这才变着法儿折腾人罢了。”
话刚说完,他不经意间瞥见红鸾袖中露出的银针袋,眼神顿时一凛,语气又变得强硬起来:“等会儿你去给十六扎针,可记得避开风府穴。上回你扎得他三日都说不出话,嘴里还嚷嚷着要去将军坡睡甲片堆呢。”
红鸾忍不住咧嘴偷笑起来,手中的银针袋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的轻响,仿佛也在跟着他一同欢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沈先生。这回我扎少商穴,专治他嘴硬。”
沈易看着红鸾那副自信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长庚见状,也微微放松了神情,目光再次望向沈十六的厢房,心中默默祈祷着义父的身体能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