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杨柳枝条垂落到湖面上,随风摇晃,惹来了一群好奇地游鱼。山脚下的田野里,农民挺直身板,拭去了鬓边额头上的汗水。蹲在田埂的稚童抱着碗水,蹬蹬蹬冲着做农活的爹爹跑了过去。
隔壁家的阿黄懒洋洋地翻着肚皮,吐着舌头在主街上晒着太阳。知了扑扇了下翅膀,鼓足了劲叫了起来,引来了只狸猫的虎视眈眈。
不远处,大堆的人持着剑,气势汹汹地上了拜月。
他们有着白衣,有着青衣,可更多的是着着黄衣。
路边的老妇现眼撇了眼,便认出这着黄衣的是来自宫里。她将盆中的洗菜水浇到果树下,转身进了屋。
那一天,万物一如往常般平静、安宁、岁月静好。
那堆人在山上待了大约三个月吧。待他们走时,之前那个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然剩下不足五分之一。不听话的青年偷偷爬到山崖上眺望拜月教中的情况。
只一眼,便再也无法忘怀。
山上是满眼的红与遍地的死尸。人群中最显眼的是个着红衣的女子。她站着一动不动,周边还散落着一些算盘珠子。
教内大堂上吊着个人头。
他是认识的,那是左护法段魂衣的头。
地上一片狼藉。残肢压着断剑,剑身闪着红光。干涸的血迹覆盖在野花野草上,他已经看不出它们原本的样子了。
“开饭了!”
“好!”
他应了声,跑下了山崖。
这些天,一直坚持往他家送菜和水果的憨大汉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看不见他的影子。几个月前朝那个喜欢抱着只土狗的书生气质的人借的书还没有还。对了,有个唤作阿温的姑娘最是喜欢他娘做得饭菜了,可她也有大半年没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眨眨眼,弄碎了将要掉出的泪珠。
他要为他们留着他亲手种的杂色百日草。
今日,它们终于开花了。
他穿过草地,无意间将一团蒲公英撞散了。白色的毛伞乘风飘向了拜月教的方向。
在空中兜兜转转了片刻,它绕过了大堂到了后院,落在了坐在地上的一对相拥的人儿身上。
沙沙的树叶轻轻对它嘘了一声,叫它不要吵醒他们沉睡的灵魂。
秋去冬来,皑皑白雪将一切覆盖在了纯净的雪花下。
冬去春又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流动的雪水带走了曾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故事,却又将他们的残骸留在了污泥之中。
不会有人记得这里还有个拜月教存在过,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发生了何事,又去往了哪里。
日子超常过着,仿佛一切都如同往日那般。
不,也有不同。山脚的村落不知何事起多了个节日。每到这一天,家家户户便会在门头插上朵白色的雏菊,再将自家酿造的酒、做的饭菜摆在院子内,摆上一天。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一天,一个小孩指着摊倒的拜月教教门,一派天真地抬头询问他的父亲。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他的父亲眯了眯眼,看着布满灰尘的牌匾,恍若隔世。
“他们,是一群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