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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界·借着月色吻你

虹猫蓝兔之一笺情诗

晨曦初展,万里长天一碧如洗。西海峰林内,数以千计的奇峰怪石拔地而起,苍松翠柏四处可见,其中当以山巅峭壁上挺立着的青松最胜,生于险境,青碧之姿却不彷徨,蔓延在山崖之上,苍翠欲滴的树叶密密匝匝,一身傲骨,峻拔挺立。

像极了那位年轻的少侠,尤为清绝。

山间,一块临近崖边的巨石之上,身着白衫的虹猫方才练完一套长虹剑法,沉下意收了心,抬头望了眼天色,尚未及辰时,鱼肚白的天空,霞光明灭,隐约可以窥见山中的怪石嶙峋,千姿百态,合着空濛的山色,素白中虚掩着几抹翠绿,仿若仙境。

蓝兔,我终于又可以和你见面了。

他用唇语诉着思念。

山风吹动,撩拨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在风中扬起了好看的弧度,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双眸却仍是澄澈透明,飘然间宛如山间隐居的世外高人。他目光所至,是缭绕缥缈的层层薄雾,还有那条进山唯一的小径。

清晨的空气尤其清新,鸟儿成群结队地振翅辗转山间,最后高飞上晴空,山风吹拂着岚蔼,仿若洁白的绸缎,轻轻为山壑遮上一层薄薄的柔纱,徒留下一抹蓝衣女子的倩影。

山路陡峭,古道又偏僻。蓝姑娘不太识路,明明很早就到了,愣是找了良久才摸索到小径的入口。

山上的白衣少年瞥见了她,甚是欣喜,脚下生风,使着踏雪寻梅一路奔下。

“蓝兔,你来了啊。”

人未到,声先到。还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他却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声她。

“嗯,前面迷路了,耽误了一会儿。”她轻笑,像是昨天才见过面的朋友一样,朝他挥了挥手。

自打铲除魔教以来,两人已经一个月有余未见。当日一别,七侠各有私事要去处理,她玉蟾宫的事务尤其多。也不是没彼此通过信,却总是空暇的时间相错无法聚齐。难得近日最忙的玉蟾宫宫主忙完了宫里一系列繁琐的大小事务,给他捎了封信

——近日得空,可赴西海峰林一聚,已通知其余五侠,静待。  

落款:蓝兔。

他收到信心下欢喜得很,连续两日都没有睡好觉,卯时便上了山练剑,说是练剑,其实是借着练剑的由头俯察着山下变化,期盼着某人的到来。

到底是从山上跑了一路,他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了几分,深喘了两下才镇定了下来。

“你慢点,走那么急干什么?”她觉得有点好笑。

“哈哈我就是想早点见到你…你们…”他自觉说得太过暧昧,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们呢?”

虹猫这才想起其他五侠,往她身后望了望,空无一人,只能不解得望向她。

“莎丽早上突然给我捎了信说是昨晚突染风寒,大奔兄弟不放心她一个人便赶去金鞭溪照料她了。至于逗逗跳跳和达达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和他们说好今日见面的,到了山脚下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们身影,我便一个人先摸索上来了。”

“啊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两人正在猜测间,却见一抹绿白相间的轻影盘旋在他们头顶。

“是逗逗的灵鸽!小四!”蓝兔高兴地叫出了声,将手掌摊了开来,“小可爱,到我这来。”

灵鸽就真的落在了她的掌心,扇了扇翅膀,展示着自己腿上绑着的信笺。

虹猫取下信书一阅,皱了皱眉,缓缓抬头,对上了她困惑的眸子。

“逗逗他们说来不了了……”

“他们?”

“是,逗逗家的药炉翻了,他忙着拯救他那些名贵丹药,达达家的小儿子欢欢也病了他不放心达夫人一个人照顾,跳跳说他……新养的狗跑丢了要去寻……”

“什么?!”蓝兔狐疑地拧了拧眉头,“所以就我们两个?”

“嗯……”

他说到最后,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她。

他也不知为何,一阵没来由的心虚,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理由,他总觉得这些人是故意不来的……

他对蓝兔的心思大家不是不知道,这次八九不离十是想给他们两个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但这……也太明显了吧?敢不敢稍微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啊……

他无言,只是长叹了口气,耳边却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

蓝兔将上半身俯了下来,与他低垂着的视线齐平,调侃似地说了句:“怎么我一个人,你虹猫就不愿意和我聚啦?”

“愿意愿意!哪里会不愿意!”我巴不得你在西海峰林多住几日……

“那我可就要在你这西海峰林住上几日喽!”

他一惊,怎么自己的心里所想她也知晓?莫不是这几日偷学了什么读心术?

见他不说话,蓝兔又道,“宫里事情好不容易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也想给自己放个假。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这里不及你的玉蟾宫,会不会委屈了你。”

话是这么求,他却已经顺手接过了她的包袱,引起了路。

黎明的曙光渐渐消融于上了竿头的日色。

小路狭窄,虹少侠和蓝姑娘一前一后地行走在山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到后来,蓝姑娘瞧见了这如簇翠峰间蔚为壮观的云雾吞吐倾了心,索性也不说话了,陶醉在这山色之中。

一个人忙忙碌碌久了,难得见到如此雅致的景色风光,心境也自然而然地归于恬淡。

在虹少侠的带领下,蓝姑娘饶有兴致地围着这西海峰林转了整整一圈,等到都看得差不多时,已近黄昏。渐渐地,山峦仿佛也被染上了似醉非醉的怡然面色。

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万般风景,尽含在这一句之中了。

虹猫住的竹屋在树林深处,共两层,竹制的楼梯连接上下,虽不甚宽敞,却甚是小巧玲珑、清淡雅致。

卸了包袱,给她沏了盏茶。虽然已入秋,可还是难掩屋里的闷热,她只不过轻微地蹙了蹙眉头,他就心领神会地将一楼的两扇竹窗开了出来。

夕阳西下,在薄暮的长空中留下一抹抹像极了女子饮下绿酒后脸上缓缓升起的微醺红晕,晚风吹拂进林间,错落有致的摇曳着,又沿着窗口吹进屋内,吹散了她额角细密的汗珠。

许是走累了,蓝兔三两口就喝完了杯中的茶,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这才有心思环视虹猫住的环境。

先看了一眼所处的一楼小间,只有一张小床和一张木桌。她撇了撇嘴,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顺着楼梯上了楼,二楼也很浅陋,窄窄的长廊上铺着几片硕大的芭蕉叶,掀开珠帘后还是一件房间。

她站在楼上,冲楼下的他说道:“这就是你虹猫少侠住的地方么?想不到还挺朴素的,和你的作风不大像。”

他知蓝兔是在拿他开玩笑。

自他那日挑赢了魔教少主后,其他六侠就总喜欢拿他开涮,说他好像越来越不懂得收敛自己的光芒,叫他们也好生嫉妒。蓝兔平时不大跟着他们一起说,今天倒像是变了个人,从成熟变回了幼稚。

“所以我说我这地方寒碜呀,玉蟾宫宫主亲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

两人一番彼此打趣过后,虹少侠又亲自下厨做了晚膳,至于手艺如何么那大概只有他和蓝兔知晓了。

秋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适才还霞色漫天,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已见朦胧的月色。

“我住哪?” 蓝兔正欲拾起桌上的包袱。

“你住楼上,我住楼下。”

“你原来准备让我们大家一起住在这?难道这不是你一人住的地方么?” 她听了这话惊道。

“原本是给你们准备了住的地方,在我这竹屋还要后面些,不过我这西海峰林清幽冷寂,罕有人至,本想你们都来了的话我就把我这屋腾出来给你和莎丽住,我和他们去那边住。但现在就你来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人,这林子里可是指不定有什么豺狼虎豹。”

蓝兔闻言瞪了他一眼,嗔道:“我白天看这西海峰林一片宁和,怎会有豺狼野兽?要是我和你住一屋,那我才是引狼入室呢!”言罢扬了扬手中的冰魄剑,言语虽是诘问之意,面上却尽是戏谑的表情。

到底是少年心性,虹猫哪里听得出其中的蹊跷,猛地脸上一热,慌忙准备解释。

蓝兔掩嘴轻笑道:“你还当真啊!我和你开玩笑呢,我们江湖儿女还在乎这种礼节规矩?”

“哈哈……我也同你玩笑呢。”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今天一天也累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就拿起了门上挂着的长虹剑。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在天子山那养成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每晚不练剑睡不着,生怕自己哪天又忘了。”

蓝兔本欲开口让他不必这么苛求自己,却在听见他最后半句话时硬生生将这些想说的都咽回了肚子。

血魔疯癫丸、内力尽失,这一桩桩一间间事是他心头的痛楚,又何尝不是她忘不掉的坎,终究是自己害了他啊,她想到这一丝内疚爬上心头,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

已过子时,月光如池水,倾泻了一地。

月下的人影收了剑,用手背拭去了鬓角的汗珠。微凉的风吹把林木吹得沙沙作响,一声声似在谱写着静谧月夜哼出的一帘幽梦,隐匿于薄唇的千般柔情上。

常言道“夜黑风高人胆大”,借着这难能可贵的机会,虹少侠蹑手蹑脚地爬上竹梯,轻轻撩开二楼阁楼上的珠帘。

白日的闷热已消,秋夜山间是极舒适凉爽的,而这竹屋又处在清幽林深处,自然平添了几分寒意。

他绕过珠帘,走到她的床前。上次这样静静望着她的睡颜,还是在金鞭溪客栈呢。看了眼她,啼笑皆非,还是和那时一样,睡觉并不安分,大半个肩膀都暴露在空气中。

虹猫帮她掖好了被角,转过身子才发现紧邻着床边的轩窗虚掩着,不曾紧闭,偶尔还有一丝凉风吹入屋中。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丫头对别人倒是心细,怎么对自己就如此疏忽大意?夜里窗不闭紧,哪里是寻常姑娘家做得出来的事?

不过也是,他家蓝姑娘自然不似寻常姑娘。

不怕歹人怕冷风。

练武之人也不是百毒不侵,睡觉时吹了凉风,指不定就要染上风寒。

也不知她一个人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如此粗心大意倒也生得安稳。他又望了一眼她的睡颜,推翻了之前的形容词——不是安稳,是生得标致。一月未见,好似出落得更清秀动人了些。

他叹了口气,想抬手为她掩上床畔的轩窗,不经意一低头,只见暮夜月光犹如白娟一般透过窗纸飘飘零落,覆上她本就眉目如画、冰肌玉肤的脸颊,淡雅清亮,隔世间,仿若蟾宫仙子降临凡间。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她犹靠在枕上酣睡,一点也没有发现身旁的异样。墨色长发如云如雨般铺散开来,偶尔几束缠绕在了她如霜雪般白净的脖颈上。她一个翻身,微侧面向他,又把被子带下来了。顺着没盖严实的薄被,他隐约还能看见她蓝色里衣的领口。

虹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再次帮她掖紧被角。手肘撑着床榻,托着腮,就这样静静地守着她,好像什么都忘了。

她的睫毛很长,翘起来的弧度也甚是好看,但不知为何微微蹙着眉,眼角凝结着一滴海棠凝露似的泪珠,许是做了什么噩梦。

他伸手用大拇指轻柔地为她拭去那一滴泪花,却不知为何在指尖触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动了别的心思,鬼使神差地俯下了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睡梦中的蓝兔只感觉到脸上烫呼呼的,似有什么东西轻啄着自己,“呜呜”呻吟了一声,缓缓睁眼露出了双眸,一双杏眼迷迷糊糊半眯着,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嘟囔了一句“讨厌”,半梦半醒地揉了揉自己刚才被他偷亲一侧的脸颊,欲继续闭眼睡去。

忽而,她睡意全消,猛地睁开双眼,“啊”的喊出了声,惊坐起身子,抱紧了身前的被褥,匆匆忙忙将身子全裹在被子里,缩至床角,只露出十根纤细的手指抓着被角和大半张茫然的脸。

“虹猫!”她惊喝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眼底和脸上已是一片绯红,气得声音都在发抖,眼神之中透着七分薄怒三分羞涩,“你你你!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她难以启齿的话其实是你为什么深更半夜要偷亲我?

但她问不出口,只是用手敷在微烫的脸颊上,瞪着面前的人。

虹猫被抓了个现行,脸上挂着满满的难堪,随手指了指窗户扯出个谎,“蓝兔,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睡了没……然后见你窗户未关……怕你染了风寒,想为你关上呢……”

蓝兔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亏我信了你的鬼话。抬头一看,窗户依旧是虚掩着,哪里关上了?

气呼呼地诘问着他:“这就是你关的窗户?”

虹猫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心虚,悻悻道:“我本来是要关了,正巧低头看了你一眼,见你睡梦中还眼角噙泪,这才晃了神,忘了关了……”

“你分明是趁我睡着轻薄我!占尽我的便宜!”蓝兔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一扯一个谎,气得险些跳脚,狠狠地哼了一声,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指着他鼻子就欲揭穿他的“真面目”。

“呜……”她话还未说完,樱唇却已被虹猫吻住,哪里还发的出声音?始料未及的一吻,霎时间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杏眼瞪得浑圆,此刻两人的脸相隔不过一两寸的距离,几乎是紧贴在了一起。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抓着被褥了,挥着臂膀想从他怀里挣脱开。

可虹少侠是何人?一身的武功和力气,就算换个男子来都无法抗衡,任她如何挣扎都出不去他的怀抱。

蓝兔见自己挣扎不脱,想到这么多日没见他,今日一见,思念之情不减反增。又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迷了心智,稀里糊涂地就心下一热,索性闭上了双眼,鼓起胆子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

月色笼罩,在昏黄光影的摇曳之下,两人的影子合在了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过了良久。

“啊”虹猫突然惊叫了一声,捂着被她咬破而滴着血的嘴唇,“你为什么咬我?”

蓝兔还未从刚才的温存中回过神来,胸口起伏,大喘着气,脸也是红扑扑的。

她撇过头,理了理有些散乱的碎发,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谁让你不老实!对我动手又动脚!这哪是一代大侠做得出来的事!”

虹猫却觉得无所谓,歪着头苦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大侠,而且你若是不愿意可以说出来,哪有你这样对未来夫君的,我看刚才你不但不反抗,还反过来……”

“呸呸呸!不许胡说了!什么未来夫君!”蓝兔慌乱地捂住他的嘴巴,“明明是你刚刚箍紧了我,我一个姑娘家力气怎么及得上你,哪里挣脱得开?”

虹猫把她捂着自己的手拿下,戏谑地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都是我的错!”

然后他就这样长久地注视着她的双眸,也不说话,眼角眉角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散落在一轮皎洁的明月下。

他睁着眼,眼前是星月银河,心悦佳人,是一幅天仙落凡图;他侧着耳,耳畔是风吹草木,切切虫声,是一袭幽静清平梦。

“所以,你什么时候来提亲……”她的声音很轻,恰巧林间飘进一缕桂花的清香,缱绻过她的气息,沾染在了两人的衣襟上。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你你!你果然就是这林子里最狡猾的豺狼!我就是那个注定受尽你欺负的小白兔!”

感谢今夜的氤氲月色,让我有一瞬怦然心动,于是便斗胆借着这三寸月光轻吻你的脸颊。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尽是安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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