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乱青衿（一）

“凤花啊，连家屯里那已经分了，听说是按人口分的，你说你这一胎要提前多好。我看刘家村已经开始准备了，保不齐翻了年就分了。”姥姥烧着火，和张凤花聊着天，可惜这一胎来的晚。

“你今年都三十二了，那么大年龄，早干啥去了？”

姥姥瞥她一眼，恨她不争气。

“娘，那我和永胜前几年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凤花把菜面馒头蒸上，又弄了几根红薯，坐在灶台前跟姥姥说话。

“钱小草这个糟老婆子，净她作妖，要不然我闺女哪能这么受罪。唉，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爹，把你嫁过来……”

姥姥一提老院俩老人就生气，这里面还是有故事的，张凤花见自家娘这么生气就憋着不吭声了，她之前日子的确难过，挣来的东西都得给老院，吃的只能在老院吃，家里闺女儿子放在老院养，俩人拼死拼活的，自家闺女和儿子却得不到一点好。

“你公爹才六十岁的人，你看看，哪家六十岁老头跟个地主翁似的在家里享清闲，还有你老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儿子都上三十了还不分家，说什么小儿子才结婚，又说什么小儿子孩子还小，咋了，分了家了就不能见面了？”

姥姥又填进去一根柴，声音不免大了起来，张凤花听了，赶紧说：“小声点，娘。”

张姥姥冷笑了一声，“咋了，有本事做还不让人说？”虽这样说，但是好赖顾着闺女，声音小了点。

“当年你刚来，我就嘱咐你说，别急着要孩子，别急着要孩子，我咋说的，你一句话是都没有听进去。”张姥姥也可怜孩子。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凤花也无奈，她也知道她娘心疼她，可是她刚进门几个月啊，老院那边就催着生，说的好听，结果呢，生了还是自己看，吃的全靠娘家补。

“唉，我就可怜我们云霞，刚生下来，才多大啊，生了病，那俩老不正经的不出钱，也不让看，那时候条件可比现在差。好不容易看好了，那老虔婆和那老头子又说是自己的功劳，还说咱家云霞命不好，又嫌弃我们云霞是个姑娘，那老虔婆幸亏没有闺女，有了闺女看她是怎么做的。”

张姥姥恨恨的说，眼眶有点红，心里对闺女家里这俩孩子是真心疼，但是她能做的就那么多。

张凤花也红了眼，说不出话来。

这边娘两个在这忆苦思甜，那边云霞几人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一进门海峰就喊，“娘，我饿了。”

张凤花听了，啥心思都没了，嘴里说着，“个熊孩子，就是老天爷派来磋磨我的。”

嘴上说着，可是手里还是忙活着掀饭，收拾起来。

吃过饭又歇了会儿，张姥姥也准备走了，冬天天黑的早，趁现在天还暖一点，先走好。

“娘，我听卫东哥说，咱村要分地了，最迟就是过完年。”海峰站在厨屋门口，看着他娘说话。

云霞帮她娘收拾碗筷，扫扫地，张凤花刷锅声音大，掩过了海峰的声音，海峰又说了一遍。

张凤花停下来，“吃完了就去写作业，不写作业就把鸡给我喂了去，别在这耽误我事儿。”语气还算平静。

“娘～”

“咦，你这孩子。”张凤花拿着丝瓜瓤子停了下来，瞪眼看他，海峰一下蔫了，去门后拿了瓢芯子，就去喂鸡。

云霞看见了也笑笑，她猜着，她弟是不会罢休的。

就在海峰缠着他娘闹得时候，村里也不大不小的发生了一件事儿。

村里知青是越来越少了，十月里高考走了不少人，连学校里的老师都不好好教了，云霞和海峰也是一天比一天轻松。

这回还是知青的事儿，就是海峰喜欢的那个男老师的事儿，宋国梁。

长的也不是多好看，和周岩是不能比的。可是读书人都有自己的一种气质，这种气质倒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