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实德

次日清晨，八名男子被扒光了衣服绑着丢在了一处垃圾堆里还没被人发现。又没衣服又冻了大半夜，所以身体一直在抖着…

　　同时外务司再一次例行派人去黎府，但来到黎府的人只在门口发现了一封信。推开大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空寂寂的，满地都是各种被留下的杂物。

　　打开信，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

　　“很抱歉不告而别。但是我的儿子前些天被你们元国的暴乱百姓打死了，我自己本人也在今天遭遇了一次刺杀，紧接着被刺杀，竟然还有贵国的外务司来我的马车上要捉拿我的儿子。

　　我现在非常怀疑你们元国的合作态度以及元国保护我这个外使安全的能力，加之我的护卫在那场刺杀中损失惨重。我不敢确定自己在元国的安全，所以连夜赶回了成国，莫怪！

　　关于我儿子的案子和那次刺杀，我会调查到底的！

　　祝好，元国外务司的朋友。

　　再见了，元国！”

　　这封信很快就被抄写了很多份，然后分别发往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地方，或书房或庭院里。一些人静静地看完了这封信，有的人怒锤桌子；有的人幽幽长叹；有的人眼神一黯，开始了默默地思考。

　　半夜的时候黎若明没听到响动，但是黎大人在半夜时分便也抵达了这处行府，其他下人之类的则带着家具什么的还在后面慢慢转运呢。

　　次日清晨，黎若明起了个大早。该死，可能是昨晚伤口崩裂过了，早上这脑袋又开始有些疼了。

　　推开门，看见了门边正端着一个木盘的采儿一动不动的正在发困。见到黎若明出来了，赶忙说道“少爷，请漱齿。”边说边微微欠身，将盘子呈近了。

　　黎若明看着盘上的一小碗细小的白色颗粒和一杯清水，不由指着颗粒问道“这是什么？怎么用啊？”

　　“呃，以指蘸水，粘上盐渍，在口中轻涮即可。”采儿没想到公子会问出这样的常识问题，不由有些楞。

　　‘那我大早上起来也没洗手啊…怎么总感觉更恶心了呢…’黎若明实在忍不住又吐了句槽。

　　“算了，既然是盐，我就用盐水漱漱口算了。”说着拿起小碗倒入了杯中。

　　“咕噜咕噜咕噜~哇~”

　　“成了，走吧，去哪吃早食？”

　　“少爷稍等，奴给您端来，在房间里吃了就可以了。”

　　“成吧，那你快点啊，有点饿了。”

　　“是，少爷”

　　过了一小会儿，采儿领着几个婢女走了进来，人人手上端了一个盘子。

　　其实倒是和黎若明前世差不多，也就是白粥，咸菜，卤蛋，油条，炸花生等等这些。

　　唯一不同的是煎的金黄脆亮的卤蛋。入口却十分软嫩，蛋黄都没有成型，还是流体状态。碰齿即碎的蛋白和入口即化的浓稠蛋黄保持着鲜味儿，混合上表皮上的香浓卤汁保持着咸味儿，实在是挑战了一把黎若明的味蕾。

　　这可是在前世都没吃过的特色鸡蛋啊，黎若明忍不住问了采儿一句“这卤蛋，是如何做的？当真是香浓可口啊”

　　“回少爷，这是选材本地异种的雄鸡下的新鲜鸡蛋，一蛋就值十两银子。用温水煮至稍稍定型，再极其小心的剥开去壳，放入热油炸出金黄外形，再转入卤锅里收汁即可。这个蛋，就是奴婢帮厨时有幸亲手剥的。”

　　回答的不是采儿，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婢女，正面带微笑的微微欠身的答道。黎若明不由注意到采儿看着这名婢女时的目光有些冷冽。

　　虽然对公鸡下蛋有些感兴趣，但是黎若明还是决定不问这个了。万一这些不认识的婢女把自己当成了傻子，那也有些丢脸。

　　“嗯，明白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唤奴婢宁儿就好了”宁儿又挂起了灿烂笑容，甜甜的说道。

　　这顿早饭因为一个鸡蛋吃的黎若明有些幸福。就连饭量都有些变大了。

　　饭后不久，熟悉过几次的57号来请自己去书房，说黎大人正在等着。

　　其实从看到采儿开始，黎若明就隐隐猜出来了父亲也到了这处行府了。只是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让父亲来了，专门来看自己吗？作为外交使臣，也没那么容易回来吧，更何况只是为了自己？

　　来到书房，黎若明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才迈步走了进去。看见父亲正在独自书写着什么，身边也没个帮忙研墨的小生。

　　“父亲？”黎若明轻声问道。

　　黎尚平抬了下头，瞟了他一眼就继续写着什么了“自己先坐会儿，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好的！”黎若明平静的坐在一旁等待。

　　这一等，居然就是直接到了中午。期间黎若明也不敢怎么动，只是老老实实的坐着。

　　黎尚平终于放下他手里的东西，温柔的看向黎若明“看来我儿没有因为此次变故而痴傻起来啊，走吧，一起吃饭去。”

　　饭桌上只有父子两人，奴仆都在端完菜以后就下去了。

　　饭菜也只是前世一些普通大饭店的水平，拿得出手的也就一道麻辣雕花鱼。但是这些饭菜可能拿到这个世界来，也算奢华了吧？黎若明看到这样一桌饭菜后先是这么想到。

　　黎若明没敢先动筷，生怕自己会因此招致这位父亲的不喜。

　　直到一声“吃啊，愣什么呢”黎若明才开始大快朵颐。

　　安静的吃着吃着，突然父亲边吃边含糊道“唔，其实这次天虹街大战让你受伤了没在我的计划里。杀手被发现的太晚了，但还好最后五十七发现了那名刺客，不然的话，为父就真的得愧对你娘了。”

　　黎若明感觉出了父亲语气中的那丝歉意和真诚。

　　“父亲不要认为孩儿自此成了废人就好”

　　黎尚平放下了碗筷，认真的看向黎若明说道“只要你能保持些以往的聪慧就好，至于康儿和秀文…算了，也不让他们知道为好。”说着说着，语气中多了丝落寞。

　　“至于刺客是谁派的，也无关紧要了，现在告诉你也没好处的，以后你就自然知晓了。”

　　“而我，会助你成材的，这是我的过错，我的责任…”说着说着，父亲大人也有了些自愧，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明日我就会让实德院二处的人带你离开这里，你现在像个孩子似的，还什么都不了解，我会让与你见过的温友谋和薛如阁也陪着你的。”

　　“你大可以去游历一下这个世界，顺便隐没一下你现在已故的身份，把你自己从某些人的眼里摘出去。”

　　“至于你娘那里，我会劝好她的，这你不用担心。你哥哥和妹妹…日后再相见也不迟吧…”

　　“咱们家现在可用的力量，明面上最多的也就是实德院了。记住，实德院是咱们家最为可靠的力量之一，它是半公开的院子。一些朝堂上的大人也知道，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的。毕竟真用的时候，也不太多。”

　　“我想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所以暂时你用实德院的人当护卫，还是非常可靠的，当然…除了极少数的情况…”

　　“至于为什么我这么相信实德院，你听了就明白了。实德院所有成员，都是没有父母的，有的…也算是有父母吧。既算，也不算吧…”

　　“所有人都是婴儿时我亲自或者派人逐一抱回来的，有巷角里被丢弃的，有垃圾堆里被丢弃的，有冰天雪地里被丢弃的，也有幽深森林里被丢弃的”

　　“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被牙人（此处指人贩子）带来的，我们又出钱买下的。而且我们只买那些父母自愿卖出的婴儿。经过仔细调查，是被强买强卖或者实在没法养活孩子的情况，我们一概不要。”

　　“这样，我们再把这些孩子放在一个院里，一起培养。我请了私塾先生明事理，请了军中校尉严纪律，请了江湖高手强身手，请了江洋大盗练眼力。这样他们才能忠诚且强大。”

　　“而且只有他们满了十八岁，我们才会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是为我黎家效命，还是自由离去，浪荡江湖，都随他们。这样积攒起来的实德院，希望你能够珍惜院里的每一个人。”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培养花费极大。他们…也确实是真的可怜儿……”说着，黎尚平又有些低沉了起来。“他们的身世…也是他们没有名字的原因…”

　　“父亲放心，我不会辜负您，也不会辜负实德院每一位兄弟的！”黎若明大声说道，他此时也有些为这些孤儿们的身世而感到悲伤了。

　　“嗯，你能认识到实德院是你坚实的后背就好了。当然…世事难料，也不都一定吧，走吧，为父带你去见识见识！”

　　刚跟着父亲出了门口，父亲就停下了脚步，扭头对着门边的57号说道“去把四十九押到院子里来，他犯了错。”

　　说完扭头就又走了，黎若明只好赶紧跟上，同时心里开始细细的思量了起来，还不忘回头再看了眼57号。

　　只见57号原本昂着的脑袋，突然就低垂了下去，胸口开始急促而明显的起伏起来，也看不太清他的脸色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想来…不会很好…

　　57号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迅厉的就走入了园中的小门，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