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卷三.告别

自试探过他的意识之后，唐舞麟下午经常走神。

偌大的地下实验室内，早就苏醒过来的霍雨浩端坐在试验台边，戴着白色手套认真地雕刻起魂导阵法，而他被他安排在自己身边，时而观察他细致入微的操作，时而冥想修炼，更多时候他会注视他忙碌的背影一言不发，忘记要做的一切。

中午他醒来时问过唐舞麟自己是不是晕倒了，晕倒之前他是什么反应，还有为什么他身上乱糟糟的像是被打了一样。

唐舞麟对他撒了谎，因为他没办法如实告诉他。

他只承认他确实失去意识，至于后者，他总不能说他昏迷之前被他不认识的女子给扑倒了，还连着被她袭击，那样霍雨浩怕是会抓狂的。

同样的，唐舞麟对他隐瞒了他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事实，想着他只是个普通人，又是个科学工作者，这种有些离谱的东西告诉他反而会起反作用。

更重要的理由是，要是让他知晓这件事，就等同于知晓他已经有了关于另一个霍雨浩线索的事，这样会令他感到不安。

这个雨浩哥不说他也明白，不管他是不是他的替身，他都已经因为自己之前把他错认的行为，而在潜意识里把他归咎成替身。

若是知道自己发现了线索，就意味着他随时要准备离开自己了。

雨浩哥，不管你是谁，我只求你不要那么早地离开我。

他们之间是因为误会才会造就彼此依赖的关系，这种依赖如今越来越深。

为此，唐舞麟会一直隐瞒下去，他会背着他偷偷寻找那个霍雨浩的下落，因为他想揭开罩在他们身上的纱，彻底平息对方港湾前的风暴。

找到他，让他亲口告诉他答案，倘若他真的只是他的替身，自己也会当面将事情了断，为他正名。

恍然间他想了好多，直至闭塞的安全门被人认证通过以后，唐舞麟才抬起视线目视动静的来源。

路人甲我说……

凌梓晨的脚步急促又有力的迈了进来，白大褂里是黑色的衬裙，工作证潦草的悬挂在火辣的胸前，见到同样是白大褂的霍雨浩，她上来便双手叉腰，语气略有些怪异的到：

路人甲霍小子，你一年来在研究院各部门来回跳是几个意思？

好歹是唐门魂导炮弹开发部的主任，霍雨浩上午转部门的消息凌梓晨很快便得知了。

路人甲以前霍叔还在的时候我不能拿你怎么着，但现在不一样了，魂导炮弹开发部如今可是由我负责，对于你这种对科学不严谨专一的小辈，我有权驳回你的调离申请。

对于她这种科学怪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她接下来还要参加新式军备的研讨会，而霍雨浩突然的决定给她添上令她厌烦的麻烦。

他最开始加入研究所的时候是在这个部门的，但后来连换了不少，直至最近又突然换回来了，这种行为她十分恼火。

臧鑫中途还安排她今后与他一起工作，一起开发新式军备，说是新上任的门主说的。

虽说霍雨浩这小子是个人才，但为什么要把同样是人才的她一起牵连进来？

想到这个就烦。

霍雨浩凌主任，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新式武器的开发势在必行，我也是因为这种情形而选择回到你的部门的。

霍雨浩停下手中的刻刀，毫不担心她的来势汹汹。

路人甲哼，笑话，就算我们缺人，充其量只是增加了些工作量罢了，接受你这样没有参与过先前进度的小辈，怕到时候会拖慢我们的速度，我们可没功夫跟你讲解我们先前的成果。

凌梓晨气坏了，一分钟一秒钟让她停下手头的研究她都觉得难受。

路人甲还有，你不严谨也就算了，实验室这么机密高明的地方，居然随便带无关人员进来。

她瞟到不远处的唐舞麟，见他长得有些好看又身形高挑的样子，有些嘲讽到：

路人甲这男生还有点像小姑娘，弱不禁风细皮嫩肉的。

唐舞麟嘴角抽搐，没想到她这么直来直去。

唐舞麟那个，雨浩哥目前有点特殊，需要人保护。

弱不禁风就弱不禁风吧，细皮嫩肉就细皮嫩肉吧，凌梓晨这种唐门研究院元老级的人物，对唐门的价值能与一位极限斗罗媲美，得罪不起。

唐舞麟只得老实巴交的跟她讲道理。

路人甲嗯？

路人甲你在说笑吗？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凌梓晨听完后一愣，之后捂着肚子开始笑。

路人甲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告知你，唐门地下研究院，可是全大陆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只要身在其中，我们的人不需要任何保护。

这种自信，是唐门万年以来沉淀而出的。

这里汇聚了人类最强的魂导防御体系，又存在严格的安检系统，这就是为什么唐门没有受到永恒天国波及的原因。

路人甲你说你要保护他，怎么没有人保护我们呢？这里有很多跟霍雨浩一样，因为一些原因而不得不隐姓埋名躲避风浪的人。

路人甲小伙子，你身于此地便也是被保护的人，而你想保护这个人的谎话，只能欺骗你自己了吧？

恍然之间惊雷乍起，唐舞麟呆呆地愣在原地。

对啊。

他怎么连这个细节都忽视了。

唐门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臧鑫带他参观这里并决定让他成为门主的时候，他已经告知于他了。

所以，一直以来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原来是自己先离不开他的。

见他沉默，凌梓晨又到：

路人甲我最近也有听说，他们说最近霍雨浩你多了个小尾巴，每天形影不离的。

说着，她毫不忌讳地盯着霍雨浩看。

路人甲然后，你就经常的遭遇不测。

霍雨浩没有这回事。

气氛逐渐怪异，霍雨浩皱起眉头，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语。

他能够感觉到，她以第三方视角阐述的话语此刻正如利剑，一句一剑，往唐舞麟的胸口上插。

霍雨浩他是我弟弟，是唐门的魂师。因为担心我被卷进事故，而我有怕他担心我而担心他，所以才决定时刻在一起。

霍雨浩凌主任只需批评我一个就好，跟他关系不大。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身为当局者的自己，霍雨浩此刻还是很清楚，清楚地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唐舞麟。

既然平日里话不多的霍雨浩今天花了这么多力气去解释，凌梓晨选择不再过问。

霍雨浩中途加入你们确实是我唐突，但凌主任大可不必担心，我可以跟上进度。

霍雨浩扭过头看向唐舞麟，偷偷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我答应过你的，我要替你报学院被炸的仇。

唐舞麟回之以略带酸涩的笑容。

霍雨浩我知道凌主任你们目前还面临着一些有待攻克的难题，例如如何强化决定导弹威力的源泉，以及不同金属与结构设计的适配性等等。

路人甲你有解决方案？

霍雨浩笑而不语。

然后转身，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对着唐舞麟在空中比划了几次方形的物体。

唐舞麟瞬间通晓其意，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那天在霍雨浩面前完成魂锻的沉银。

霍雨浩自他的手里接过它，隔着白布的指尖无意间摩挲了唐舞麟的指尖。

彼此的心弦亦在那一瞬间被对方拨动。

路人甲魂锻的沉银？这种极品的金属材料确定要用在展示上？

凌梓晨的耐心渐渐上来了，她倒要看看霍雨浩能做出什么名堂。

霍雨浩既要展示，也要一次做出成品。

他淡淡地道，或许是自己沉寂太久了，很多人对他的能力都抱有很深的误解。

路人甲……

他志在必得的神情，她选择相信。

路人甲那就向我彰显你的力量吧，另外，无关紧要的人还是出去便好。

路人甲这，毕竟是只有我们研究院才能知道的机密。

唐舞麟我知道了。

在职业这方面，他确实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唐舞麟相信霍雨浩的实力，一定可以将凌梓晨说服，这是光靠门主的权力做不到的事。

这里很安全，她说的对，他不是非要黏上霍雨浩才行。

旁观者凌梓晨反映，自从他与霍雨浩越走越近，事故不曾止步，反而愈发频繁起来。

因为他粘着他，所以才会如此吗？

听别人说起来，他的保护好像毒药，一步一步地要把霍雨浩推入深渊。

仔细想来，好像也对，平日里的霍雨浩并不引人注目，反而是他太过引人注目了，才让与他呆在一起的霍雨浩暴露在多方势力的视线之中。

……唐舞麟要食言了。

如果他选择离开他，在远处保护他，会不会更好？

冰冷的金属自动门合上，唐舞麟依靠在其上，门的背面是他的雨浩哥。

感受来自后背传来的凉意，他又一次陷入迷茫和苦楚之中。

“滴滴。”

手腕上佩戴着的通讯器在身侧清响，并发出幽幽的绿色提示灯。

唐舞麟默默查看了通讯器中的消息，这些天以来，他翻阅消息的频率远小于以往，为了创造与他朝夕相处的时间，他搁置了很多东西。

万能工具人舞麟，血神军团要求集合。

万能工具人如果你看到消息，请立刻动身前往军营。

是无情斗罗曹德智给他发的消息。

唐舞麟收到。

他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与义务。

是他所要背负和承担的东西。

他和古月娜一样，都承载着重量，在各自的航线里前进。

就算再如何推脱，现在我也不得不离开了，雨浩哥……

唐舞麟苦笑一声，他真的要食言了。

这还真是，在眼前时纠结犹豫，即行分别之后又倍感煎熬呢。

……雨浩哥，我们，还会再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