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某些东西正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

国庆小长假一共有一周时间，按照计划，除去途中所花费的剩下的时间，我们把一半时间花在海边，一般时间则去一个靠山的小乡村里度过。

离开生活了两天的日落海滩前，我和杜向浅各自挑选了一个心仪的贝壳带在身边，留为纪念。

背上背包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白色的沙滩除了那些零碎的脚印，就再也没什么变化，而能够证明我们来过日落海滩的，除了我们的记忆，也就剩了我和杜向浅拾的贝壳，我忽然觉得惋惜又幸运，惋惜这么美的景色景色只有我们欣赏，幸运则是因为这么美的景色只属于我们。

丁丘继续载着我，很拉风的一路风驰电掣在汽车大流中左避右闪。太阳渐渐爬什，好在我们赶在最热的正午时分前到达了要落脚的目的地。

乡村的空气远比城市的新鲜，将近正午，每家农户的屋顶都升起了炊烟。不时有饭菜的香味飘出。我们站在村口的大树底下等待着。蝉鸣声断断续续，我仿佛回到小时候，老婆婆抱着我给我讲故事，唱童谣，记忆中老婆婆的脸有些模糊，但老婆婆的笑我却记得很清楚。

等我们所有人都在原定的人家里安顿好，已经过了中饭的时间，孟然呈先瘫坐在床上，叫着肚子饿，我们的肚子也同样叫在叫嚣者，提醒我们该吃饭了。

农家主人很质朴，笑着抱来一个大西瓜，说“你们饿了吧，先吃点西瓜。饭菜正在烧着，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圆滚滚的大西瓜在农家大叔的刀下一分为二，再变为好多瓣。娇艳欲滴的红壤中嵌着一颗颗饱满的黑色种子，令人口舌生津，孟然呈拿着一块西瓜大啃一口，赞叹道，“大叔，你家的瓜真甜！你们也快吃啊。”

我们也各自拿起西瓜开吃，冰镇过的西瓜吃下去第一口就除去了燥热之感，也为我们解去了旅途之疲。

大叔见我们吃的开心，说:“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饭菜。”“嗯嗯，谢谢大叔。”“大叔你真好。”大叔走后，我们将剩下的西瓜解决后，才心满意足的享受乡村清新的空气。

不过20分钟，孟然呈便鼓动我们到处去到处走走，我摆了摆手，“我不去了，你去吧，我不想不想动了。”孟然呈转向其余两人，“你们去吗？”杜向浅从床上跳起弯腰穿鞋，倾泻这一头秀发，“我要去。”丁丘也附和着，“我也去。”

孟然呈一行人走后，房间里就显得格外安静，蝉鸣声更为喧闹，房间里还留着西瓜清甜的香味，我一边听着歌，一边整理手机里的照片。

大叔和阿姨把饭菜送来房间时，孟然呈他们也正好回来，大叔热情招呼着，“饿坏了吧，我们这乡下吃的都是些粗食，别介意哈，不过大叔敢保证这些菜都是绿色无污染的哦！”丁丘和孟然呈接过碗筷，分发给我们。

饭毕，我们一起将碗筷和空的盘子拿下楼，丁丘和孟然呈向大叔打听附近哪儿有好玩的地方，杜向浅悄悄将我拉到一旁，小声告诉我，“桑若我知道一道凉拌菜很好吃的，你想不想尝尝。”我吞了吞口水，我和杜向浅最大的相似点怕就是这种吃货本质了。

杜向浅所说的好吃的凉拌菜只是很简单的糖腌黄瓜，我们先去向阿姨询问菜园内的黄瓜能否采摘，待阿姨点头，杜向浅便拉着我飞奔去了菜园。

菜园里长的一片绿油油的，都是应季的蔬菜，我们一人摘了一个瓜便打道回府了。

糖腌黄瓜不过是将黄瓜去皮切片，再加入适量白糖腌制，期间阿姨怕我们弄伤了手，想要帮忙，却被杜向浅的刀工震惊，连连夸赞杜向浅，“好厉害的小姑娘。”阿姨看着杜向浅的眼神变得慈爱起来。

我们做糖腌黄瓜用时不过半小时，回去看孟然呈与丁丘两人都已经睡下了。我们将糖腌黄瓜放下，拿上背包小心走去我们的房间也躺下。耳边萦绕着许嵩的歌，我也很快入睡，可我睡得并不踏实，先是做了些奇怪的梦，而后又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从窗口看去，除了一个人，其他全是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人抬头看过来，果不其然是白秋武那张秀色可餐的脸。旁边依次是韩源和艾佳佳。“真的是让人头疼的人啊。”听见声音，我转过身，才发现，杜向浅也醒了，“醒了啊。”“有艾佳佳怕是会很热闹吧？”杜向浅关上窗户，把我拉回床上坐着。

还没等我开口，敲门声倒先到了，开门却是丁丘。他一脸嬉笑，“来，出来见见新朋友和老朋友吧。”

来到丁丘和孟然呈的房间，却不见孟然呈只见艾佳佳和另一个女生坐在床上聊着天。艾佳佳旁边的女生与孟然呈长得有六分相似，一样好看的眉眼，星眸。但女生看起来却并不太容易亲近。她看见我们进房间只是略一点头，并没有过多其他动作。

另一边，丁丘将我和杜向浅叫过来后便去和孟然呈一起帮忙搬行李了。正在我们在房间里度秒如年时，男生们正哼哧哼哧地将行李搬上楼。就在我快要绷不出的时候，男生们才终于将东西整理好。艾佳佳和女生要住在孟然呈旁边，而韩源和白秋武就只能住在我们旁边了。

韩源走在他们前面，最先向我们向我打招呼，“真的是你呀，小桑若。”在艾佳佳一群人狐疑的眼光中，我硬着头皮和韩源打招呼，“hi，韩源。”而后是白秋武和孟然呈。白秋武似乎觉得孟然呈的惊讶度不够，也向我笑着打招呼，“原来你叫桑若啊。”

我认识的两人在我面前同时出现，不久前他们也与我同时在奶茶店门口相遇，而那时他们似乎并不认识对方。这一切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此时孟然呈却好似惊讶完了，“哎呀，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之后，孟然呈一一介绍了我们。

我才知道孟然呈的姐姐，孟初芸是韩源的女朋友，而艾佳佳是韩源的妹妹。原来男生的友谊可以如此突如其来，不过只不过一场篮球，韩源与白秋武便可以称兄道弟。

在那天的夜晚来临之际，我和杜向浅在气氛非常的饭桌上快速吃完，早早回到我们的房间。杜向浅趴在窗户上，看着远方的星空，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窗户上，良久，我问她，“你在看什么？”杜向浅依旧趴着，“我在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小时候我经常和我妈一起看星星，每当我抬头看星星，我就感觉像是我妈妈在我身边。”我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轻抱着她，“你想你妈妈啦。”“嗯，我想我爸妈了，也想家了。”杜向浅向我讲起她的老家，她说那是一个很美很朴实的地方，那儿的人也很热情朴实，就算出门不锁门也不会有事。

杜向浅一面介绍她的家乡，一面昏昏入睡，讲着讲着，便将自己讲睡着了，留我一个人空对着远方的月与思量。

半夜我自梦中醒来，准确的说是自噩梦中醒来，自那一天后，每晚我都会从梦中惊醒，我嘴角噙着冷笑，呵呵，拜她所赐。醒后不多时，我便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在房间里面找了一圈却记起喝的似乎都还在丁丘和孟然呈房间。无奈之下，我只带自己去找水来喝。

我抱着水杯，喝水喝到一半时，看见黑暗中有个人影向我走近，一步一步，愈来愈近，我不等来人再靠近，兜头泼了他一杯水，喝道，“你是谁，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不知是不是我害怕的发抖使得声音也跟着发抖，黑影竟然不管不顾我的话，反而在稍微停顿后发出笑声，接着走的更近，掏出手机照在因为害怕而闭上双眼的我的脸上。声音略带戏谑，“这么多天不见，三又，你还是这么有趣啊。”

听见了还算熟悉的声音后，我才慢慢睁开眼睛，拍开白秋武拿着手机，狠狠白了他一眼，“大晚上不睡觉，你要吓死谁啊？”

白秋武慌张抓好差点被我拍掉地上的手机，也不生气，反而笑着看我，反问我，“那这么晚了，你又为什么不睡觉。”黑夜里，他的眼睛依旧炯炯如炬，我一时语塞，不去看他也不说话，良久，他拉着我在门口坐下，对着清亮的月光，分给我一个鸡腿，似在自言自语，“今晚饭桌上的气氛怪得很，我都没吃多少。”

我一边拿着鸡腿乱啃，一边腹诽，三大碗饭，整盘整盘的鸡肉，还叫没吃多少，还真说的出。但为了我的肚子，我可不敢说出口，只向他笑笑，伸出一只手。饭桌上的气氛简直可以用诡谲来形容，所以我才是那个真正没吃多少的人，也不知道杜向浅吃饱没有。

把白秋武不明来历的吃的抢来一半并吃完时，我的五脏庙才得到满足。“嘿，你吃了我这么多吃的，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全名吗？”还不等我开口道谢，白秋武这厮倒先来邀功了，一副牛逼轰轰的模样，要是给他一根尾巴，他能直接翘出银河系去。月光环绕在他身边，他笑着，很好看，我又一次看呆了。

我回神他依旧在笑，在我思索他会不会把脸笑僵的时候，他又开口，“你在想什么呢？”“嗯，没什么。”我抬头看月光，暗暗懊恼，很久之后，我说，“我叫梁桑若。”

“梁桑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很好听。”白秋武并不吝啬他的赞美，他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不再抬头看月亮，开始低头玩鞋带，后悔没带手机下楼。“睡不着啊。”“听歌吗？选一首”白秋武把手机递到我面前，调出歌单供我选择，我未加思索便选择了许嵩的清明雨上。

音乐响起，我跟着轻哼。白秋武也跟着，一曲毕，他评价，“干嘛总是听那么悲伤的歌呢？”他选了一首听着高兴些的歌，说，“这是汪苏泷的，专属味道。”我定定地看着他，“因为有些人，他们的故事就是悲伤，所以要有别人的悲伤来显得他们的悲伤并不孤独。”

白秋武被我的话惊吓到，一言不发，欢快的音乐围绕着我们，长久的缄默，不觉得有些诡异。恰逢一阵秋风吹起，树影摇曳，我不住打了个哆嗦，推了推身边的白秋武，“歌听完了，去睡吧。”

上楼白秋武打开了手电，我不需要摸黑上楼。打开房门，他说，“晚安，好梦。”我回头也道了一句好梦便转身回房间。

躺回床上，辗转难眠，我闭眼，是月光下，他眼底的晶亮。清晨我醒来时还很早，不多时就传来声响，我才想起，孟然呈说要早一些上山，以免太阳出来了太热。我轻轻推醒杜向浅，“嘿，起床了去爬山了。”

我们收拾好出门，孟然呈他们也正好出门，早餐依旧在奇怪的气氛中进行，全程孟然呈的姐姐，韩援的女朋友——孟初芸一直板着脸，她怕就是韩源说的那个不会笑的人了。我也不敢向韩源求证，因为她此时就坐在我面前，我和旁边的杜向浅埋头喝粥，一言不敢发。而艾佳佳的情况与我们恰恰相反，十分雀跃地和孟然呈讲着话。

丁丘用行动表示不想于孟然呈同流，转而向我靠近，凑近我们小声说，“你们看呈子的姐姐像不像来看谁带坏了她弟弟的。”杜向浅小声道，“我看更像是正房来抓小三的。”一口粥在嘴里，不能喷不能喷，我另一边的白秋武将脑袋凑近，问，“什么小三？”忍不住了，“噗”一口粥全喷白秋武脸上了，全桌的人都看向了我，我的低调啊，硬着头皮给白秋武道了歉，我拉他飞奔出门。我终于是看懂了孟初芸看我的眼神了。

水哗哗的冲出水龙头，白秋武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低头洗脸，看不出他的表情，我试探地推了推他，小声又道了声歉，“对不起啊。”白秋武抬头，抹了把脸上的水，迷惑的看着我，水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绕过喉结，一直滚进衣服里，他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水声太大我没听清。”“没什么，只是问你有事没有。”“哦，没事。”渡杜向浅大声喊我们跟上队伍。

经过刚才的一番，我已经没脸再在他们面前活跃，只和白秋武一起慢慢在他们后头跟着，白秋武开口问，“哎，桑若你在几班啊？”“三班。”“我在二班，就在你旁边，怎么不经常看见你呢？”“我也没经常看见你呀。”我能告诉你，那天在奶茶店门口被你撞的就是我吗。

彼时在大山之间，我们侃侃而谈，路上美景不断，我也不时照上几张美景照，有意无意的让白秋武也入镜，等着回去给杜向浅看看，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而白秋武倒也配合，陪着我做许多搞怪的动作，到后来，风景照渐渐成了我们的合照的陪衬。很多年后，我才发现我们的合照只仅有这几张而已。

我不常锻炼身体，体质比杜向浅他们差些，渐渐地，由于我速度的影响，我们和其他人的距离越拉越大。我拿出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嘿，你听什么歌？”白秋武层沉思片刻道，不如听弹指一挥间吧！”

点完歌，我和白秋武便相对无言了。一时间只剩歌声从手机里流淌出，伴着我们走路的沙沙声。良久，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我顺着手看去，并不理解他的意思，白秋武看了看我又点头示意，见我还在犹豫，他便一把拉过我的手，“下过雨，这石头又高，我拉着你吧。”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我向前走去，我的首手偏凉，他温暖的手碰到我的手时，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抖了一下，随后是坚定的握住我的。

下过雨的山林，清晨尚带些凉意，我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慢慢变热，如我的心一般，太阳移至正中时，我们的手开始出汗，变得湿润，我抽出手，“现在没事了，我自己可以走了。”

爬山果然是个累人的活计，早上喝的一点粥很快就被消化殆尽了，我的五脏庙里其实早就空空如也，想到爬上去面对两个对我有敌意的女人，还不如自己在下面乐得自在。我借口累了，坐在亭子里休息，对身边的白秋武循循善诱，“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人家小情侣秀恩爱吧这的景色的景色也挺好，不一定非得上山顶是吧？”生平第一次诱导人的我十分心虚，就怕被人一眼看穿，白秋武就是那个不给我面子的人，“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越逃避问题，越喜欢找你。”

白秋武的话一语中的，将我的小心思揪出来暴露在外面，我哑口无言，只能愤恨的大口大口吃的零食，把每一口零食当成白秋武来咬，每一口都恨不得把牙咬碎。

其实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况且还是一个对我有敌意的陌生人，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干架干不过，认怂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只要尽量不和他们同处一个时空就OK了。要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解决得了，我也不会去逃避呀。

被说中了心思的我索性自暴自弃，“我就是逃避能怎么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然而白秋武在亭子一边坐着，看了我一眼后就闭上眼睛，靠在柱子上了。

睡着白秋武比醒着时安静了好多，他的眼睛只是轻轻的闭着，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眉毛淡淡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嘴唇是薄薄的，嘴唇上方还长了些许颜色极淡的胡须。

山林空旷，偶有鸟儿飞过传来的叫声，更显出幽谷传响的感觉，这种感觉无聊的紧，我便也学白秋武的样子，靠着柱子闭目睡去。

睡梦之中，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车水马龙，各种声音交杂，我看着他们来来往往，我挣扎着想要逃跑，却怎么也走不出一步，我猛然惊醒，梦魇消散，我还身处山林之间，身后是红色的柱子，放眼过去，是白衣衬衫的男孩，给我一种心安的感觉，至少是有一个人陪着我的，好过于每晚午夜梦回空荡荡的房间，这山林给我的感觉，竟比家还要温暖些许。

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拍了拍昏昏的脑袋，我起身伸着懒腰，瞥见白秋武手机页面停留在小说界面，不禁好奇，走过去，问道，“你也看小说？”“嗯，无聊时会看些打发时间。”“是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

原本低头看小说的白秋武抬头，嘴巴微张有些惊讶，“怎么看出来的？”“嘁，这有什么，我追盗墓好久了，每页的内容我都很清楚，我就爱晚上看，耳机里循环许嵩的烟花笑和司徒骏文的赋红雪。现在每次一听这两首歌就想起盗墓。”继音乐之后，我和白秋武又多了一个可以相谈甚欢的话题，不觉之间，我们聊完大半部小说，各自交换了对小说结局的看法，而杜向浅一行人正好爬完山赶了回来。

晚餐的气氛依旧很古怪，但由于爬了一天的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态，晚餐自然匆匆解决便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我们简单休整行装便回到学校，这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旅行之后，某些东西正不知不觉的悄然改变，即使我未曾感受到，但这种改变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