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上元节

番外篇·花灯节。

炼妖壶壶中仙故去已有三年。

原来，我离开已有三年了。

童瑶身死前，拼尽全力将她最后一丝魂魄守住，封存至炼妖壶内。

以至净之地，吸天地之灵，短短一年，那丝魂魄竟逐渐化为人形，与她别无两样。

这便是我，她最后的灵。

我醒来的第一刻，满心皆是一人，他是姑苏蓝氏小公子，蓝愿，字思追。

我爱他，我想要陪伴在他的身边，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两年前，我重又回到他的身边，那时，他并未问我何故而活，直到现在，也并未提及半字。

以他的灵力修为，又怎不会知道，我非人非妖？

他只是不愿提及，不愿我离去。

成灵者，不如轮回，万古长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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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里又逢春，姑苏又逢夜。

正处冬春交替之际，夜幕降临时，花灯四起，火光明天。

凉风习习，自山间林帘穿过，卷去枝头上最后几片绿叶，飘在不起波澜的湖面上，轻轻荡漾，亦或是落入泥泞中。

月上柳梢头，花市灯如昼。

十里长街灯火通明，彼时彼刻，我眼里心里皆是他。

蓝愿紧紧拉住我的手腕，眸中氤氲着万丝柔情，洁白无瑕的校服包裹住颀长的身躯。

皓月倾泻而下，仿佛给他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有匪君子，美如冠玉。

话本上说，郎才女貌，自是一眼万年。

我抬头看他，恰巧对上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从此，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我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我，如此算来，我便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童瑶.“阿愿，你喜欢花灯吗？”

我倚身上前，搂住蓝愿的腰身，莞尔一笑。

闻言，他伸出双手顺势圈揽住怀中人，眸中蕴藏着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温声道：

蓝愿“你呢？”

蓝愿“你喜欢吗？”

蓝愿紧紧搂住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里面，回道。

他的身子隐隐发抖，很细微地颤抖，不过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他在害怕，原来，阿愿也会害怕。

我抬头，嘴角扯出一抹浅笑，道：

童瑶.“喜欢！”

蓝愿“那我便永远陪你看，可好？”

童瑶.“一诺千金。”

蓝愿“一言为定。”

我伸出小拇指，十分幼稚地看着他。

蓝愿见此，略有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伸手，依了我。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姑苏城满城烟火，满江花灯。

这喧嚣人间，他许下承诺。

许我尘世繁华，许我红妆十里，许我半生不离，许我白首相依。

……

蓝愿拉着我的手，穿梭于灯火通明的街道上。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给我买了一盏兔子灯，通体呈白，肚子里的灯芯闪烁着光芒，我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的鼻子，心里欢喜地紧。

童瑶.“阿愿，你去过秦淮河吗？”

我跟在蓝愿身后，突然问道。

闻听此言，他的眸色暗了暗，眉头淡淡地皱了起来，不过仅是一瞬。

一瞬之后，又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蓝愿“去过。”

他当然去过，和他的姑娘一道前去。

只可惜，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童瑶.“我想看秦淮河的灯会，好不好？”

蓝愿回过头，眼眶微微湿润，笑道：

蓝愿“好，明年，我们一起去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掺杂了几丝哭腔，寻常人倒是无法察觉。

我笑出了声，满眼皆是喜悦。

阿愿说，明年陪我去秦淮河，陪我看最美的花灯会，

……

他带我寻了处亭子，走了很远，此时，鲜少有人出入。

我坐在蓝愿的身旁，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中噙着泪水。

岁月静好，你我如初。

亭子地处河的下游，花灯琳琅满目，泛出淡淡地光晕，颜色不一，甚是好看。

每一盏花灯都寄托着人们最美好的心愿。

明年，我也要去放花灯，我希望，阿愿余生安好。

又一袭凉风，吹在脸上，冷冷的。

不过他抱着我，突然就感觉不那么冷了。

我盯着远处那一幽淡蓝色地光晕，慢慢阖上了双眼。

蓝愿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心愈发颤抖，如刀绞一般疼痛难忍。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我，泪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滴在衣襟上，润湿一身白衣。

蓝愿“阿瑶，你既然回来了，那便一直陪我，好不好？”

不知多久，他出声，语气多是恳求。

童瑶.“阿愿……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童瑶.“我们有的，仅仅是爱。”

童瑶.“我爱你，恰好你也爱我，那这便是天下最幸运的事情。”

童瑶.“此生，就当我们是在一起的……”

我握住他的手，语气满满皆是无奈。

朗朗乾坤，欺我两世。

蓝愿侧过身，将我抱在怀里，希望把体温传到我身上。

蓝愿“阿瑶，你说了，要陪我看灯会的，”

蓝愿“不许食言。”

他依旧如往常那般，温润儒雅，风光霁月，从我回来的那一刻，他便早已预料我会离开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抬眸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莞尔一笑，道：

童瑶.“阿愿，你不要总想着树上的那颗坏果子嘛。”

童瑶.“偶尔你低头看一看，看一看地上的小草……”

泪水模糊一片，眼睛涩涩的，我抚上他的眉眼，道：

童瑶.“阿愿的人生还很长，总会遇到一位貌美心善的姑娘。”

童瑶.“她可能……活泼了点，不过细想，这跟阿愿……不是很般配吗？”

童瑶.“树上的坏果子，比不上地上的那株小草。”

童瑶.“如果阿愿当真遇见了她，你便忘了我，好不好？”

他的双眸一片伤情，避开我的话，问道：

蓝愿“阿瑶，你会回来吗？”

闻言，我无力的笑了笑，道：

童瑶.“不回啦……”

童瑶.“这一次，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的身体愈发冰冷，连最后一丝维持体温的灵力也没有了。

我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他早便知道。

倏地，我觉得周身疲倦，眼皮沉重无比，慢慢地，阖上双眼，嘴角任留一丝笑容。

我睡着了。

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来。

……

阿愿，对不起，我又食言了。

我不能陪你看秦淮河的灯会了，那么阿愿，你要好好活下去。

师傅，含光君，还有景仪，都在等你。

我会化作人间的风雨，在未来无穷无尽的时光里，守护你，陪伴在你的身边。

阿愿，再见。

……

——番外篇·上元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