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什么？！子宇他……”

凯风握着手机的手一瞬间捏紧，瞳孔骤缩，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颤抖。

-

洛小熠进门时看到凯风，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覆在护目镜和口罩后面的脸上扬起了笑容，但凯风只能透过护目镜上的水雾模糊地看到他的眼角弯了弯。

当凯风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时，洛小熠已经侧过了身去拿医疗用品。凯风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唤了他一句。

“……小熠。”

洛小熠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凯风。

凯风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随之上下晃动了一下。内心的煎熬无疑让他万分纠结，但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洛小熠，对方会是怎样一种情态。

室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洛小熠见对方半天不说话，喉咙里泄出一声轻笑，凯风听得清清楚楚。

“……凯风战友？”

“战友”这个称呼还是疫情刚爆发那会儿开始叫的。那时候是洛小熠笑凯风一脸死了人一样的表情，之后每次凯风再摆出类似的表情，他都会调侃地叫上一声。

凯风捏紧了拳头，缓缓抒出一口气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子宇……”

他看得见洛小熠身体一僵，片刻后对方压抑着急切与思念的声音隔着防护服传进了凯风的耳朵里。

“他怎么了？”

凯风听见洛小熠这样的声音只觉更不愿告诉他这个消息，斟酌了字句后还是选择了相对保守一些的说法开了口。

“子宇……现在，真的快要称他为‘战友’了。”

凯风说完以后就感觉对面的人情绪瞬间跟方才完全不一样了，暗自开始自责懊恼起不该就这么告诉他叫他伤心，气氛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洛小熠却开口说话了。

“……你倒是还肯告诉我，想好怎么跟子耀解释了吗？”

凯风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洛小熠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关于子耀，一时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从善如流地回答：“我也才刚接到电话，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被汗浸湿的发丝粘在洛小熠脸边，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想抬手理一理，却想起自己现在戴着口罩和护目镜不便动作，于是又放下手来，垂眼思索片刻后他似乎叹了口气，凯风看到他戴着手套的手开始不自觉摩挲起手中的药瓶。这是他开始走神沉思的表现。

“我该想到的，在这里……总归是会有人半途停下的。”

这句话又再次将两人拖入沉寂的沼泽中。

“……行啦凯风战友，你怎么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实摆在那儿就是要让我们去认清去面对去适应的，咱们还是要相信未来可期嘛。”洛小熠抬起头对凯风扬起一个如往的笑容，算是打破了空气里充斥着的沉闷，“好吧，那么我要走啦。”

凯风抬头，对上了洛小熠那双从少年时期到如今从未改变的、浸着一泓清潭的赤色眸子。

“还有病人在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