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涟濯忽然想通了，有些时候，情人也好妻子也罢，都会成为他成功路上的阻碍的。难怪世人皆说红颜祸水，涟濯看了长云一眼低低笑了一声道：“好一个蓝颜祸水。”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毫无预警的冲向了枫溪，长云唤出剑来挡住了他的攻击。涟濯的力气很大，压得他单膝跪地才勉强撑住，他勉强的抬起头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长云。”涟濯收回攻势，看着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涟濯，你一定要这么做吗？”长云看着他，见他眼神坚定苦笑道：“即是如此，我实在不愿做这天下的罪人。”

　　“很好，那我便成全你。”涟濯红了眼，从怀里取出一个令牌，轻轻笑了一下，将其捏碎了，随手一挥，碎片洒在各处。

　　那令牌的碎片中泛起诡异的红光，碎片所落之处形成了一个个赤红色的法阵，从那法阵里出来数不尽的魔兵，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队伍。

　　涟濯冷笑一声：“送他们一程吧。”

　　魔兵得令发起了进攻，很快与他们打作了一团。

　　涟濯站在后面看着他们，浅浅的笑了。他看着手里的剑，抬起头恰好看见一个魔兵挥剑砍在长云肩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刀伤。听见长云低低闷哼了一声，他的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想冲过去护住他，却还是咬牙忍住了。

　　那刀砍得很重，如若不是长云很快的反应过来，在刀砍过来的时候迅速地扭转肩膀的话，可能他的右臂如今就已经出现在地下了吧。话虽如此，他的右手却已然不能动了。

　　顾羽察觉到他的伤势，迅速地杀掉面前的魔兵来到他的身边，抬手捂住他那血流不止的伤口，看着他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吧？能撑住吗？”

　　长云点点头，接过顾羽给他递过来的丹药吃进嘴里，喘了口气：“······我没事。”

　　雅翎看着面前的魔兵，又看了看身边已经浑身是血的众人，眼睛变得通红。他击退魔兵来到院子中央的一座石像身边，抬起头看了一眼涟濯，嗤笑道：“若你认为你赢了，那可真就笑掉大牙了。”

　　话毕，他将满是鲜血的手按在那个石像上。那石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将雅翎的血吸了进去。石像表面渐渐裂开了数道裂痕，一道金光闪过后，浮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早就已经身归混沌的天帝——萧瑟。

　　涟濯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早就死了吗？！”随后又看着在石像旁微微喘着粗气的雅翎：“你动了什么手脚！”

　　雅翎轻轻笑了一下，抹掉嘴角的血，声音嘶哑：“当年父帝身归混沌之际，我和胞弟还是个婴孩，父帝当然会为我们考虑。留下了他的一缕神魂，就是为了有那么一天当我们兄弟二人无力抵挡来自外界的进攻之时，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枫溪看着护在他们身前的男人，低低的唤了句：“······父帝。”

　　那神魂虽无常人意识和感情，却仍回头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渐渐出现了那么一抹的浅笑。

　　而涟濯，却看着男人渐渐地红了眼睛。红血丝充满他的眼白，显得分外可怖。

　　他提起剑冲向男人，男人手轻轻一抬便将他击退了回去。

　　涟濯嘶吼一声又冲了上去，却依旧很快便败下阵来。

　　涟濯看着他，咳了一口血，眼睛里却满是泪水：“你就算是死了，也依旧不爱我。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让母妃将我生下！我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何从未这般护过我？”

　　男人似是感受到了面前人的痛苦与悲伤，停下了攻击，静静地站在原地。

　　却依旧无悲无喜。

　　涟濯抬起头，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他笑了，却泪流满面。

　　半晌过后，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在顾羽身边的长云，轻声道：“我累了。”

　　在他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那你可是愿意献舍了？”

　　涟濯点点头。

　　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从他体内渐渐冒出一缕黑气，将他的身体渐渐包围了起来。

　　白玉皱了皱眉：“这是瘴气，小心。”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雅翎脸色一变：“这人的气息很像······”

　　那黑雾里忽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小东西竟也还认得我？”

　　黑雾散去，里面的人还是涟濯，却大大不同了。

　　“涟濯”的一双眼睛变得如墨一样的黑，给人一种如深渊一般的幽深、恐惧。

　　他看了一眼一脸警惕的顾羽，笑了一下：“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你的血对我帮助很大，感激不尽。”

　　“你是在魔界的那个人？”顾羽看着他：“你这怎么······”

　　“我那个身体早就已经用不了了，我寻觅多年物色了不少替身容器，看上的身体一个是这具，另一个就是你那个蠢哥哥，重楼。”他笑了一下：“重楼死后，我察觉到了这小子居然得到了玄灯，又得知了他对天界的恨，与我再合适不过了。”

　　长云走上前来问道：“献舍之后，他······去哪儿了？”

　　“所谓献舍，自然是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身躯献给另一个灵魂啊。至于他的灵魂，没有躯壳自然就魂飞魄散，连做鬼都做不成，永世不得超生。”男人嘿嘿一笑。

长云怔愣的后退几步，被顾羽扶住了。

　　枫溪看着他：“那你是何方神圣，为何身上的鬼气如此之重？”

　　“我嘛······”男人低低一笑：“我叫做粟戾。”他看了看在场的几位：“我与你们的父辈，可是颇有渊源啊。”

　　他环顾着四周，似是在选择下手之人。

　　雅翎不动声色的护在白玉身前，低声道：“如若一会动起手来，你呆在······元羡身边，她有能力可以保护好你。”

　　白玉笑了一下：“我怎会愿意让一个女人保护呢？”

　　雅翎还未说些什么，粟戾便闪现到他的身前，一剑砍了过来：“大战当前你们竟还有那么多的甜言蜜语要说，真是够恶心的。”

　　雅翎咬牙挡住那一剑，努力催动丹田内的灵力却发觉自己的内力早已用尽，丹田内的仙丹因为过度损耗灵力而阵阵剧痛。雅翎白着一张脸，冷汗不停下落，枫溪攻向粟戾的后心，却被他随手一挥击退了一丈远，忍不住吐了口血。

　　白玉想要过来却被身边的魔兵挡住了路，只能一边攻击一边焦急地看向雅翎的方向。

　　“啧，萧瑟，你的儿子们真的是弱极了。一个甘愿献舍，另外两个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家伙。我看了，称霸天下根本用不上这天灯。”粟戾嘲讽的看着站在一旁一脸漠然的萧瑟，冷笑了一声。就在他即将将剑刺入雅翎身体里的时候，一旁不动声色的萧瑟忽然动了。

　　他冲到雅翎身前，挡住了那刺过来的剑，他一手握住剑，另一只手快速向前推去一掌拍在了毫无防备、还没反应过来的粟戾胸口，将他击退几步远。

　　粟戾嘴角见血，狠戾的看着他：“一千多年前你就敌不过我，更何况现在只有一缕神魂的你，更不是我的对手。”

　　他取出怀里的一个玉瓶，将里面的鲜血尽数倒了出来。

　　那些血在空中渐渐粒粒分开，成了一颗颗的血珠浮在空中，粟戾轻笑一声，念了句咒语。那些血便如生命一般尽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粟戾的眼睛更加漆黑了，如黑夜一般看不到尽头似的。他提剑砍向萧瑟，趁众人将注意力放到萧瑟那里时，从他的左手衣袖中忽然射出一根长箭，没入了雅翎胸口。

　　白玉目眦尽裂：“九婴！”

　　雅翎愣愣的捂住胸口，有些茫然地看向不远处的白玉。他忽然觉得身体是那样的无力，想要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却渐渐软倒在地。眼中的神采逐渐黯淡。

　　枫溪眼睛通红，撑起伤重的身体冲了过来，粟戾却轻巧的躲过了他的攻击，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脸上漏出的悲伤之色，心里无比的痛快。

　　反正他的一个目的已经达到，索性撤回了魔兵，坐在远处的石墩上看向这边。

　　白玉扑过来，将手捂在雅翎的胸口上，手心渐渐浮现淡淡的灵力光芒，他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喘息的雅翎，哽咽道：“你给我撑住了，不许死！”

　　“······白玉。”雅翎的声音又低又轻，他努力的将怀里的那颗沾血的玲珑骰子取出来放在他的手上，笑了一下：“我、我这一世······对、对不住你，若有下一世······我、我、我定会······”他的手忽然垂下，眼中那微芒的光彻底的消失了。

　　“九婴！”白玉的声音如啼血般响彻天界，枫溪怔愣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已经死去的自家哥哥的尸体，忽然觉得这些年和自家哥哥斗气、互相憎恨对方的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如今，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已经离去了。枫溪忽然觉得，自己终于如浮萍一般漂泊无依了。

　　萧瑟的神魂很弱，连续的攻击消耗掉了那魂魄里仅存的那些灵气，他的身形渐渐的消散。枫溪默默地看着，忽然就笑了。

　　现在，他忽然读懂了涟濯，也读懂了自己。

　　顾羽扶着一旁脸上毫无血色的长云，看向这边，不忍心的将目光垂下。

　　雅翎的身体泛起金光，渐渐化作一株金色的莲花。那莲花漂浮在白玉身边，泛起的金光好似在呵护着他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白玉用手虚虚的托着他，大颗的泪珠不停落下，他勉强挑起笑意：“我在。”

　　粟戾伸手，快速的将那金莲吸了过来。

　　枫溪冷冷的看着他，用剑指着他：“将我哥还回来！”

　　“白日做梦呢？”粟戾嗤笑，左手唤出玄灯，在玄灯之上漂浮的金莲幻化成一根灯芯，没入灯内。

　　粟戾看向枫溪笑道：“下一个，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