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世（六）

之后的发展果真就如吟酌说的那样，魏如歌将此事告知魏季寻的时候魏季寻并没有采纳也没有听取她的建议，将魏如熙和魏如禹兄弟二人留了下来，独自乘坐銮驾离开了皇宫。

　　在銮驾离开了不久，魏如禹带着一大队人马攻进了皇宫，因为皇帝离开带走了大部分的皇城守卫军，留下来的人都已被魏如熙收入麾下，所以此次并未费一兵一卒。

　　魏如禹站在了玉鸾殿门口，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往常熟悉的宫殿，弯起了嘴角。他转过身看向身后走过来的魏如熙：“哥，我们进前殿了。”

　　“太后得到消息已经到凤阳殿门口了，此事我们要速战速决，免得……魏季寻得知消息回来了。”魏如熙提着剑抬脚迈进门槛走进了正阳殿。

　　魏如禹号召一队人马守住了宫道和各大宫门。

　　他回头看向玉鸾殿方向，忽然听到身后近侍发出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就看见了原本应该离开皇宫的魏季寻带着一大队人马破门而入，一瞬间便将他们包围了。

　　魏如禹面色苍白，向后退了几步：“父……父皇，你怎么？”话音刚落他就被冲上来的侍卫控制住了。

　　“把他们给朕押起来。”魏季寻脚步未停的往前走去：“你们押着魏如禹随朕来。”

　　“是。”两个侍卫押着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魏如禹跟着魏季寻走向皇宫。

　　另一边，魏如熙带着他的侍卫军来到了凤阳殿，看见了早已候在那里的太后余氏和闻讯赶来的皇子们。

　　“老二，你这是在干什么？！”赶过来的老大魏如祁看着面前兵甲着身、一脸冷漠的魏如熙道：“你这是在逼宫吗！！”

　　“大哥，我的大皇兄……”魏如熙笑着看着他：“你错了，我这不是在逼宫，我这是在帮父皇啊。”魏如熙眼睛里满是恨意：“他早该在我母后离开的那一天就跟着她去了，可惜我当时没那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后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躺在皇陵那冰冷的地下，看着父皇一个人逍遥自在的生活。”魏如熙冷笑：“我真的是受够了！我今天的这一步不是他逼我走的吗？！”

　　“哥哥，你昏头了……”魏如歌双眼含泪的看着他：“哥哥，母后当年给你写的那封信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这样做难道不怕以后到了地下母后怪罪吗？”魏如歌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哥哥，回头吧。父皇不在宫里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现在还来得及啊。”

　　“来不及了。”

　　魏如歌猛然回过头来，看见魏季寻带着士兵走了过来，瞬间包围了这里。

　　魏季寻看着魏如熙摇了摇头：“老二，朕给了你机会。”

　　魏如熙双眼赤红的盯着他：“你不是已经离开宫去了太庙吗！”说完猛然回头看着魏如歌：“是你告的状！”

　　魏如歌茫然无措的摇头：“不……不是……”

　　吟酌从士兵队伍里走出来看着他：“是我。”

　　魏如熙拔出剑来双眼赤红的看着魏季寻：“既然如此，我也翻不了身了。与其死在你手里，还不如将自己的性命把握在自己手中。”他轻轻笑道：“我死了，你的报应终会来的。母后她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说罢，魏如熙将剑架在颈间，一剑划了过去。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魏如歌一脸。

　　魏如禹尖叫道：“哥！”

　　吟酌快步上前脱下外衫罩在她的头上，手上动作很快的给她擦着脸上的血：“九歌，九歌不怕！”

魏如歌魂不守舍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魏季寻叹了口气，不忍看地上魏如熙死不瞑目的样子：“收尸吧，三日后以皇子身份葬入……皇陵。”

　　魏如祁走过来：“父皇，那老六……”

　　“算了吧，总得要给皇后在人间留个儿子啊……”魏季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剩下的你来处理吧，朕累了。”

　　“恭送父皇。”魏如祁行礼道。

　　傍晚，御书房内，吟酌受传召过来了。一进门他就看见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魏季寻：“陛下。”

　　“吟酌啊，今日的事朕也算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了。”魏季寻嗓音沙哑：“所以半夜叫你来，就是要与你商讨一下，传位之事。”

　　吟酌跪了下来行礼：“陛下万万不可，传位这等大事臣参与不得。”

　　“起来。”魏季寻疲惫极了：“朕已经没有精力于你在这周旋了，早早商讨完你就走吧。”

　　吟酌站起来看着他应到：“是。”

　　“在朕心里已有两个人选了。”魏季寻揉了揉眉心：“一个是老大魏如祁，一个是老六魏如禹。”

　　“可是陛下，六殿下不是刚刚与二殿下参与了逼宫之事吗？这传位之事怎可考虑六殿下呢？”吟酌看着他。

　　“老六是个没有主意的，他对这些个事情心里没个数，只听他哥哥一个人的话，还是救得回来的。老大虽是皇子中最年长的，但他政事不如老六，带兵能力不如老二，为人处事方面不如老三。”魏季寻看着他：“所以朕的意思是传位老六。”

　　吟酌弓腰行礼：“陛下思虑周全，臣附议。”

　　“小九怎么样？今天应该吓到了吧？”

　　“九公主已经去歇息了，臣相信九公主可以自己挺过来的。”吟酌看着他：“臣多句嘴，敢问陛下现在将如何处理六殿下？”

　　“太师的意思是？”魏季寻看着他。

　　“臣去说说看？”

　　“准了。”魏季寻站起来挥了挥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玉牌丢给他：“去吧。”

　　“臣告退。”吟酌拿起来放进衣襟里后行礼离开。

　　吟酌提着灯笼披着一件披风来到了诏狱。

　　门口的侍卫伸手拦住了他：“可有陛下准许？”

　　吟酌取出玉牌亮了亮，侍卫拱手，打开了铁门。

　　里面的狱头恭敬道：“太师，可是要见六殿下？”

　　吟酌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这里面安静极了，到处黑漆漆的，丝毫不见人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狱头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太师……莫要见怪啊。”

　　吟酌摇摇头，二人到了一处牢笼门前，狱头笑了笑打开了铁门：“到了，六殿下就在这里面了。”

　　“你去吧，有事会叫你的。”

　　等狱头离开后吟酌抬脚走进牢内，轻轻关上了门。

　　一身布衣的魏如禹坐在地上靠在墙上闭目休息，手腕、脚腕上铐着沉重的铁链，因为铁环做工粗糙，他那白皙的皮肤已经被磨红了。

　　“小禹。”吟酌看着他：“你醒着的。”

　　魏如禹睁开眼睛看着他：“太师过来是来说服我的吗？”

　　“不是。”吟酌蹲下来看着他：“不是想死吗？我来帮你。”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雪白色的瓷瓶递给他：“这是牵机。服用后会腹中剧痛，你会因为中毒而抽搐、窒息，然后脖子会僵硬，肩膀和腿会痉挛抽搐，直到蜷缩成弓形，致头足相就如牵机状，很是痛苦。”吟酌看着他：“死后面目狰狞，疼痛难忍，这药服用后就没救了，一定会死且死的很艰难。”

　　魏如禹看着他手里的药瓶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抬起头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帮你去死啊。”吟酌看着他，把药又递给他：“拿着啊，我托了很多人才找到的一瓶，别浪费了。”

　　魏如禹接过来拿在手里，瓶子因为在吟酌怀里的缘故已经变得温热了，但他的心里却一阵阵的发冷。

　　他脸色惨白的深深吸了口气：“我会很痛苦吗？”

　　“会，都要死了还会惧怕这些痛苦吗？”许是蹲麻了，吟酌索性坐在了地上，丝毫不顾他雪白的外衫被灰尘弄脏：“你是我学生，我会为你收尸的。”

　　“好……”魏如禹眼眶红了，他抬起头看着吟酌，眼眶里满是水光：“我知道小九和你走得近，也比较听你的话，往后就得太师多多费心了。”说罢将瓶塞拔开，仰头将药倒进了嘴里却忽然一愣，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笑吟吟的人：“太师，这个是……”

“是毒药，你马上要死了。”吟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可是，它……”魏如禹有些着急的扑到他面前：“它是甜的啊？”

　　“魏如禹，你把你自己放在哪儿？又把你父皇、你妹妹放在哪儿？”吟酌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今天我拿的真的是毒药，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知道吗？还有什么机会在这儿问我？！”他眼睛通红：“皇后娘娘希望你就这样把你的生命自我了结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妹妹一觉醒来知道你死了的消息她会怎样？魏如禹，你就是个懦夫。”

　　说罢，吟酌站起身，转身就走。

　　“太师！”魏如禹叫道：“等等。”

　　吟酌回头看着他。

　　魏如禹舒了口气，坐在了地上，低下头看着手腕处的铁链：“父皇叫你来寻我，是想让我回头吧？”

　　“不是。”吟酌看着他：“他决定以后传位于你，让我过来与你谈谈，但我刚看你那个样子就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你想明白了让人通知我一声，夜深了，我回去歇息了。”说完拉开铁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如禹看着关闭的大门许久忽然笑了：“太师的脾气还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