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世（二）

人是一个很坚强的生物，但他有时也脆弱的如纸鸢一般一碰就散，也许压垮他的仅仅只是一句话、一件事……

　　魏琳病的不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嘴里总是念念有词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睬，药也喝不进去。青鸾在一旁急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魏如熙得知魏琳生病的消息连忙赶了过来，看见一脸憔悴的母亲时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他扑到床前一把抱住魏琳：“母后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会这样！”

　　“听说九公主夭折在宫外了，虽不知事情真假，但皇后娘娘她还是受不了刺激一病不起了，现在药也不喝了每天就是这样。”青鸾眼眶红红的：“陛下也不过来看看她，娘娘她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

　　“这事情我还不知，我只知道九妹在皇祖母那里，具体的事情我还要打听一下。”魏如熙看着魏琳：“母后，莫要听那些流言蜚语，小九她好好的不必担心。”

　　魏琳望向窗外一言不发，脸色苍白如纸。

　　魏如熙转身就走，除了冷宫脸色差的不行。

　　他身边的小太监小果忙追上他：“殿下你怎么了？”

　　“去查，看看是哪个长舌妇在外面给我乱造谣！”魏如熙冷冷道。

　　小果闻言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魏如熙。魏如熙今年虽才只有十三岁，但他身高早已追上了皇帝魏季寻，他的眉眼和性子也都像极了魏季寻，一样的冷漠无情。

魏如熙回头看着他：“小禹呢？”

　　“六殿下还在御书院，课业没完成被太师留堂了。”小果恭敬道：“要奴才把殿下接回来吗？”

　　“不必了。”魏如熙继续往前走：“午时交代他闲了多陪陪母后，把课业上点心。”

　　“好的。”小果看着魏如熙抬脚往宫外走去忙追上他：“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去呀？带上奴才吧。”

　　“今日起我就要去狼啸营学习了，暂时就不回宫了。你跟着老六，把他给我看紧了，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传信。”魏如熙停下脚步：“小果，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对你是很信任的，我弟弟你看好了。”

　　“是，殿下尽管放心吧。”小果道：“奴才定会用性命来保护六殿下的 ”

　　魏如熙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魏琳看着手里那件刚刚绣完的婴孩服，哽咽了一下：“这衣服小如歌如果穿上了肯定很好看。”

　　“娘娘，您把衣服给奴婢吧，留下来看的心里更难受了。”青鸾抹着眼泪。

　　“老二老六呢？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他们过来。”魏琳抬起头看着她，眼眶红红的：“学业还是那么忙吗？”

　　“您要是想二位殿下了，奴就派人去传信让他们过来看您。”

　　“不必了。”魏琳叹了口气低下头喃喃道：“不必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侍卫跑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提着桶的太监边跑边说：“玉清宫走水了！”

　　青鸾脸色一变看向魏琳：“娘娘……”

　　“走水了？”魏琳轻轻笑了一下：“走的好啊……”

　　青鸾看着魏琳的样子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玉清宫，不就是皇后的寝宫吗？

　　晚上，魏琳很难得的衣着得体的坐在桌边吃着晚饭，青鸾看着她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鬓哽咽着：“娘娘您这是……”

　　“坐下吃饭吧。”魏琳笑了一下：“我好看吗？”

　　“娘娘……是最好看的。”

　　“叫我郡主吧……”魏琳轻声道。

　　“郡主。”青鸾红着眼眶哽咽：“苏禾郡主。”

　　“去寻小熙吧，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他。”魏琳看着她：“去吧。”

　　“郡主，奴婢不走，奴婢哪里也不去。”青鸾跪在地上抓着她的手哭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因为我是赤黎派来的细作啊。”魏琳笑了，眼泪不住往下流着。

　　“奴去跟陛下说明真相，让陛下赶紧接您回去……”青鸾站起来往外跑去。

　　魏琳看着她的背影失笑：“一切都晚了……再也回不去了。”

　　魏如禹拖拉着沉重的脚步走着，小果跟在后面给他拿着书：“六殿下您看完皇后娘娘以后抓紧时间吧太师留的课业完成吧，不然明日又把您留下来了。”

　　“我知道了……”魏如禹叹了口气：“今日我都这么累了还要过来看母后，哥哥怎么不过来？”

　　“殿下去军营里了暂时回不来，六殿下您也不是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吗？”难道都不想皇后娘娘吗？

　　“唉。”魏如禹往前走着，快到冷宫时忽然发现在高高的宫墙上有一个人影，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难受极了，他快步往前走着，走近了看见了那人的面貌，魏如禹失声道：“母后！”

魏琳低下头看着他笑了一下：“小禹……”

　　“母后你快下来，上面危险！”魏如禹往那边跑着，喊的嗓子都哑了。

　　“好……”魏琳轻轻闭上眼睛，一跃而下。

　　魏如禹震惊的看着跌在不远处的人影，坐倒在地上捂着嘴哆嗦道：“……母后？”

　　小果脸色大变忙扔下手里的书转过身跑走去喊人了。

　　魏如禹尖叫着爬起来扑到魏琳身边：“母后！！！”

　　青鸾跑到金栾殿跪在外面：“陛下，奴婢青鸾有话要说！”

　　裴临看着她：“放肆，陛下已经歇息了，不要命了！”

　　“公公，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陛下！”青鸾膝行到他脚边：“娘娘她不是赤黎的细作，这是有隐情的……”

　　裴临闻言一愣，还未说什么大门忽然打开了，衣着得体的魏季寻走出来：“你说什么？！”

　　“娘娘她不是细作，这都是假的……”青鸾忙道：“我们大王几次让娘娘她给赤黎传信说出这里的军工布防，娘娘都拒绝了。大王一怒之下就想出了这个主意，想挑拨您和娘娘的关系……”

　　魏季寻脸色阴沉的看着她一言不发，拳头紧紧握着：“她为什么不跟朕解释？”

　　青鸾沉默，不停抹着眼泪，魏季寻也不再问了。

　　因为他自己也不信她……

　　魏季寻抬脚准备走，小果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也不顾及礼仪了：“陛下不好了，娘娘她从冷宫宫墙上跳下来了！”

　　魏季寻脑子里嗡的一声，有点懵：“什……什么？”

　　“娘娘现在生死不知，陛下赶紧跟奴才走吧。”

　　魏季寻快步向前跑，大脑一片空白。

　　一到冷宫，门口的侍卫和宫女就跪了下来：“陛下保重身体！”

　　魏季寻看向里屋，魏如禹趴在床边哭的稀里哗啦的。魏季寻踉跄了一下，心里的那一点小侥幸荡然无存。

　　他走到门口，看见床上躺着的魏琳，可能是死相过于可怖，魏琳被锦被盖住全身看不见面容，魏季寻看向魏如禹：“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魏如禹哭的直打哭嗝：“儿臣也不知道啊，儿臣刚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母后她站在宫墙上，还未走近母后就跳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魏季寻红着眼睛看着青鸾吼道：“你是怎么伺候的！她为什么会自杀？”

　　“娘娘她自从您走后就一病不起了，好不容易身体好一点了有听说九公主在宫外染上了天花已经夭折了，这才精神崩溃的。”

　　“小九在太庙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染天花？更不可能会夭折的，这是听谁说的？”魏季寻看着她，见青鸾摇头魏季寻吼道：“裴临！”

　　“老奴在。”裴临忙从门外进来。

　　“查，谁造的谣！”魏季寻吼道。

　　裴临出去后魏季寻颤抖着手轻轻揭开被子，露出魏琳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忍不住哭了：“琳儿……你真傻，从始至终你从未信过朕，朕也……”

　　话音未落，得到消息的魏如熙便赶了过来，看到床上的魏琳便跪在了地上：“母后！”

　　“这什么情况啊？怎么会这样？！”魏如熙趴在魏琳身上吼道，却沾了一手血，瞬间崩溃了，一把揭开被子，露出魏琳已经血肉模糊的身体，魏如熙看向同样一脸悲伤的魏季寻：“这下你满意了？”

　　“小熙，这不是……你听朕解释啊。”魏季寻看着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是朕错了，朕不该不信你母后，朕……

　　“够了。”魏如熙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他：“这些话，你应该给母后说而不是给我说，但现在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魏如熙笑了，眼睛通红的看着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那些个造谣逼我母后死亡的人我也一个不会放过，我要让她们给我母后陪葬。”

魏季寻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下来落在了衣襟上。

　　魏如熙觉得他现在看见自己父皇就没来由的觉得恶心，对跪在地上哭的魏如禹道：“如禹，跟皇兄来。”

　　魏如禹站起来，拉住魏如熙伸过来的手，跟着魏如熙走了。

　　裴临站在魏季寻身后看着他，有点担忧：“陛下，您要注意身体啊……”

　　“去查，把害死皇后的人通通揪出来，给皇后陪葬。”

　　“已经查出来了……”裴临为难道：“是愉贵妃。”

　　魏季寻坐在床边，用袖子轻轻着魏琳脸上的血，声音冷漠：“赐白绫。”

　　裴临抬起头看着魏季寻，半晌：“陛下，她是丞相的女……”

　　“换一丈红吧，我记得她好像挺喜欢红色的 ”魏季寻无所谓道：“还有，她既然喜欢造谣生事，那她的那条舌头也不要留了，取下来也无所谓，省的到了地下再惹琳儿生气。”

　　“……是，老奴这就去。”裴临行礼离开后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许是身边没人了，魏季寻坐在了床边，正把魏琳从床上抱了起来，也不顾她身上的血，紧紧抱在了怀里，不一会儿便将脸埋进了她的秀发间，传来了低低的抽噎声。

　　裴临叹了口气，这次离去的不止皇后一人，陛下其实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