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枫溪带着顾羽回到妖界时碰见了正准备出来救人的顾家二兄弟。

　　顾枫看见他们后便松了口气。他拍了拍顾秦的肩膀，走了过来扶住顾羽：“元熹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吗？”

　　“就四肢受了点伤而已，不要紧的。”顾羽笑了笑。

　　枫溪看了一眼顾秦。

　　顾秦走过来：“元熹你以后不要再让我们这样担惊受怕了好吗？你两位叔叔都一把年……”他突然顿住了，眼睛瞥了一眼已经近千岁的枫溪默默地住了嘴。

　　顾羽点头：“是，我知道了。”

　　“来我书房一趟吧，皇叔有话问你。”顾秦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走了。

　　顾羽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枫溪。

　　枫溪轻轻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去吧，我在寝殿等你。”

　　顾羽点点头，跟着顾秦离开了。

　　等顾羽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枫溪才彻底的松了口气。他脱力般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血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云蹲在他面前将枫溪的衣服解开，缠绕在他胸前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染湿。

　　长云解开绷带露出里面不停流血的血洞忍不住颤抖：“上神你怎么样？”

　　枫溪用左手附在伤口上，指缝中渐渐漏出点点光亮，枫溪叹了口气：“我没关系的，黄泉剑刺出来的伤不容易好的。”

　　顾枫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他：“这里面装得是我妖界的晨露，虽比不上什么灵丹妙药但还是对伤口有帮助的。”

　　枫溪接过来将露水倒在伤口上，将瓶塞塞好后递给他：“多谢。”

　　顾枫看着他，沉默片刻后道：“上神你是真心喜欢我们家顾羽吗？”

　　枫溪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问他：“那是自然。”

　　“如果她只是顾羽而不是你一直找的元羡呢？你还会喜欢她吗？”顾枫看着他。

　　枫溪沉默了，片刻后他道：“我不知道。”

　　顾枫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便不能让我们顾羽跟随于你，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对元羡的并不叫爱，而是叫做依恋罢。两个人的感情久了就不叫爱了，那是亲人之间才会有的依恋你明白吗？就像我和小秦，我们就有对彼此的依恋，这是因为我们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彼此都需要对方。这种感觉不就是你和元羡之间的感觉吗？”

枫溪愣愣的看着他：“我对元羡的感情是……依恋？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找了她三世了啊。”

　　“不妨这样，你先回去好好思索一下好吗？”顾枫看着他。

　　枫溪点点头，失魂一般的离开了。

　　顾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而这一切都被一直黑鸟看进眼里。

　　天界

　　雅翎捧着镜子看着里面出现的妖界画面勾起了唇角，他看着挂在墙上的元羡神像图笑了笑：“我这个傻弟弟就这样被唬住了吗？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好玩啊。”

　　“天帝，已经安排好了，您随时可以离开天界。”雅翎的侍从白玉走了过来。

　　“辛苦了。”雅翎轻笑着看着他：“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人界看看？”

　　白玉轻轻弯了弯眉眼：“好啊。”

　　重楼拿着手里的魂珠细细打量着。这魂珠虽在元羡身体里呆了百年，却依旧可以感受得到属于观月的灵气。

　　“你这个坏老头儿，就是偏心你家丫头。”重楼撇着嘴念叨。

　　“魔头重楼。”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重楼抬起头看过去，一身白衣的雅翎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着那魂珠，在他的眼睛里有一些重楼看不懂的东西。

　　“多年不见了天帝陛下。”重楼将珠子收起来看着他：“不知天帝来我魔界有什么贵干呢？”

　　“我那把切云也该还给我了吧？”雅翎坐在他面前说道。

　　重楼看着他，许久后道：“我已让人拿去给元羡那丫头了，东西不在我这里。”

　　“哦？”雅翎挑眉：“白玉，你去看看。”

　　“是。”一脸微笑的白玉的身形瞬间消失。

　　“你最好不要骗我重楼。”雅翎看着他：“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知道这切云其实就是为了杀神而造的，你改变不了什么。”

　　“是吗？”重楼眯着眼睛看着他。

　　枫溪回到寝殿，顾羽正在叠着衣服，看见他回来后头也没抬：“我让人烧了桶水，你去洗一下吧？”

　　“元羡……”枫溪看着她叫道。

　　“怎么？”

　　“顾羽。”枫溪又唤了一声。

顾羽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疑惑：“怎么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枫溪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手将顾羽的手握在手里：“没什么。”

　　“是我叔叔给你说些什么了吗？”顾羽看着他。

　　“我有些迷茫了。元羡，我真的很需要你，但我不知道我对你的这是爱还是亲人之间的依恋。”枫溪忽然有些伤感：“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傻瓜。”顾羽看着他，声音轻轻的：“不管你对我的感情是爱还是依恋，但这不都是一个样吗？”顾羽揉着他的头：“爱没有定义的，你只要坚定自己的内心就好了。”

　　枫溪叹了口气抱住她声音哽咽：“元羡，谢谢你。”

　　打发枫溪去洗澡后顾羽站在院子里看着院里正在盛开的腊梅出神。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注1）”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顾羽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衣长袍的男人站在树下，温柔的看着梅树：“这个冬季没有雪，可这梅却依旧开的这般好。”男人扭过头看着顾羽：“元羡，百年不见了，你可还好？”

　　“你是谁？”

　　“我是雅翎的伴读，我叫做白玉。”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她：“我来问你，你可见到切云剑了？”

　　顾羽摇摇头：“不曾。”

　　两人一远一近站着，对视片刻后白玉笑了：“好，我知道了。”他转身跃上树枝上，摘下一支盛开的梅拿在手上：“这个我收下了，下次见面我会还礼的。”

　　顾羽点头，看着他消失后回过头看见站在门口头发还在滴水的枫溪：“你看见了，那人是……”

　　枫溪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走进屋里：“白玉是雅翎的伴读，雅翎很信任他，他也只对雅翎一个人好。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你以后见到他要注意点。”

　　“嗯。”顾羽用布擦着他的头发：“不过切云是什么？”

　　“是雅翎的剑，当年你就是丧命在这把剑上。”枫溪的声音低沉。

　　顾羽点头不言语。

　　白玉回到了雅翎身边，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脸上的微笑丝毫没变。

　　雅翎看着重楼：“把切云还回来吧重楼，那不是你的东西。”

　　重楼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他微微后退一步，身形消失在原地。

　　雅翎从发间拔出一支翠玉簪快速甩了出去，在门口传来重楼的一声闷哼，雅翎笑了笑看着白玉：“白玉，我们走吧。”

　　“好。”白玉点头：“九婴我们要抓紧哦，那小子跑的很快。”

　　二人化作白光穿过魔界奔向妖界。

　　顾羽将烛灯吹灭，将身上的被子盖好后闭上眼睛。

　　睡在隔壁寝殿的枫溪却忽然睁开眼睛。他坐了起来披了件披风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长云已经在警戒了：“上神，这里有重楼的魔气。”

　　话音刚落，重楼捂着肩膀出现在院子里，他的肩膀上被一支翠玉簪子刺穿了，血不停的往下流着，他大半边衣服已经被染成红色。

　　重楼跃上木台站在枫溪面前，从袖子中取出一把通体乌黑的剑：“你收好了。”

　　枫溪拿在手里打量一番：“切云？它怎么在你这里？”

　　重楼缓了一口气：“当年我离开天界时就得知这剑是杀死元羡的凶剑，当初仅仅是想看一下这剑有多厉害就上天界将它盗了出来。在魔界我细细观察过，发现这剑其实是一把杀神剑。兹事重大我不敢再耽误，今天雅翎来魔界来要切云了，我怕他再有什么歹心就过来找你了。”

　　“你打不过他就把切云给我了？”枫溪玩味的看着他：“重楼你真是好样的。”

　　“雅翎是你哥哥，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的要对你动手。”重楼白他一眼：“不要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忽然刮过来一阵风，枫溪看着远方：“雅翎来了。”

　　重楼低声骂了一句，快速离开，枫溪嘲讽的喊了一句：“重楼你真有出息！”

　　雅翎和白玉站在不远处看着枫溪，枫溪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雅翎，好久不见了，看来你在天界过得挺好的啊。”

　　“枫溪，见到哥哥都不叫了吗？父帝就是这样教导你的？”雅翎缓步走了过来：“枫溪，往事种种我不愿多提，我只希望你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与我作对。”

　　兄弟二人面对面对视着，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顾枫推开顾秦的寝殿大门，顾秦已经穿好衣服了：“这个气息太过霸道了，不会是……”

　　“是天界的人。”顾枫点头。

　　顾羽推开门就看见外面的三人，她将身上的披风往上拉了拉，走下台阶站在枫溪身边，看着站在对面的那个和枫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他就是你哥哥吧。”

枫溪拉住顾羽的手，将她拉到身后：“小心点。”

　　雅翎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两个拉的紧紧的手，呼吸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站在枫溪身后的顾羽：“虽是转世，却依旧和昔日的元羡长得一摸一样，真让人怀念啊。”

　　“你今日来有什么事？”枫溪看着他：“你离开天界应该不是很容易吧，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雅翎笑了笑：“是啊。”他看着顾羽：“我来取回我的东西，切云。”

　　枫溪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顾羽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想让元羡看见它，你不想让她那么快的恢复以前的记忆。但你有想过吗？瞒得了一时，你能瞒她一辈子吗？这些记忆本就属于她，不是你我可以阻挡的。”

　　枫溪没有言语，也没有做任何举动。在他的衣袖里，左手紧紧握着切云，手指用力到发白。

　　注：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雪梅·其一》 宋 · 卢梅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