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洞里，青衣九娘仔细地讲着。

　　“二十几年前，十娘和你父亲林深在狐山的花海中相遇，只远远地对望了一眼，十娘便说她遇到了一生所期盼的人。而林深只是清河的一个没有本事的穷书生，十娘却说他眉目间呆呆傻傻是个心善痴情之人。”

　　“为了和林深在一起，十娘放弃了修行与狐山划清界限，可就在离开狐山不久之后便遭到了修行之人的围堵。她二人只好相依为命，一边逃一边苦中作乐，只可怜那林深一生吃素，虽是菩萨心肠，最后却惨死在玄苦的掌下。”

　　“什么？怎么会是玄苦师父？”

　　林泽心中咯噔一下，恍如惊雷灌耳，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怎么敢相信那个慈眉善目、更因救他而死的玄苦师父竟是他的杀父仇人。

　　四娘说道：“我们也是十年之前才知道的，林深是死于玄苦的误杀，而你则是被玄苦送到华夜寺在深山中长大。”

　　“玄苦师父……怎么会是这样……”林泽眉头紧皱，低声念着。

　　四娘继续说道：“十年前，一个年轻道士持剑闯入狐山，带回了十娘的尸骨和她的短刃。年轻道士说十娘和玄苦二人在长安城青龙寺当面对质，最后十娘为情自尽，玄苦也因救你受伤而在青龙寺圆寂。如此结局也算是了结了彼此之间的恩怨，更有四海龙君及云潮宫家主作证，其中并无一丝的欺瞒。”

　　“年轻道士还与狐山约定，说十年后会让你自己下山在人与妖之间做出选择，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年轻道士是东海龙宫的门客、千年白狐转世的画坛真仙。”

　　“你说的……是画坛舅舅……”

　　林泽整个脑子一片混乱，完全理不清思绪。

　　“你终究是要做出选择的，你有选择的权利，更有选择的机会，很多人就是求尽一生也未必能有如此机缘。”四娘说道。

　　“可是我就是人啊！我在深山里二十年，我真切地知道我就是人，事实怎么改变，我又为什么要去抉择。”

　　“林泽，就算你自己不在乎你也要为了念念想一想，世俗与狐山都不会允许狐妖与人相恋，其实为人为妖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在乎什么，长长久久的和念念在一起，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么？”

　　“所以从我下山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都是注定好的么？”林泽忽然望向柳念十，轻声问道。

　　柳念十低着头轻咬着嘴唇，她不敢看向林泽，她心中其实有些害怕，怕林泽生气，更怕林泽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长叹一口气，林泽重重地摇了摇头，眼神中似乎还藏着一丝绝望。他说道：“我不会选，至少我现在还不会！我不知道，也不相信！”

　　转过身子，林泽头也不回一下大步走出了山洞，柳念十想叫住他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有青衣九娘反应过来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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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的清泉十分清澈，顺着山势流淌蜿蜒成溪。林泽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低着头凝望着手中的金钗，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但当风四娘说与柳念十长长久久陪伴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他却也是有过几分的动摇。

　　“林泽！”

　　一个十分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林泽身后传来，林泽回头望去，只见那青衣九娘轻轻一跃便跳到林泽对面的大石头上。风轻轻吹过，青衣九娘遗世独立，宛如一位青衣仙子降临凡尘。

　　“林泽，不管最终你如何抉择自己的人生，我只希望你不要让念念太过心痛，这一切的安排都是我们九个姨娘的决定，而在这个过程里，念念却是动了真情。”

　　林泽低着头不说话，只静静地凝望着手中的金钗。

　　青衣九娘继续说道：“狐山十魅，皆有不同的性情，二娘娇媚、四娘冷峻、五娘洒脱、六娘温柔，你可知，你母亲是什么样的性情！”

　　林泽一怔，缓缓抬起头望向青衣九娘。

　　“是痴情！而这份痴情，念念与之最为相似！”

　　青衣九娘长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念念本来只是山中的一只小野狐，我们捡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连续吃了狐山的十七颗灵芝才勉强救了回来，几年前才能够完整的修成人形。”

　　“起初时她什么都不懂，我们都不曾见过你便骗她说十娘的儿子像是天空中漂浮的云朵一般讨人喜爱，是个十分俊郎的公子，但是我们没想到念念竟然真的就信了，还天天念叨着说要嫁给你、要做十娘的儿媳妇。”

　　“结果更没想到的是，她见到你的第一眼便如当年的十娘望着林深一般，一样的心动了。”

　　林泽心中回想着与柳念十刚刚相遇的时候，其实此刻林泽的心里已经放不下柳念十了，但是让林泽放弃原本的身份去做一只妖，他却也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

　　青衣九娘说道：“你还年轻，很多道理即便是懂也不见得就感受的真切，一时半会儿就让你做出选择始终不是那么现实，不如这样，你随我们一同回到狐山，在路上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到底该如何抉择，而且你也该到狐山十娘的坟前去见见她了，你看这样可好？”

　　林泽望着金钗不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滴眼泪轻轻滑落，林泽似乎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而事实的确也是如此，在青衣九娘眼中，即便林泽如何的少年意气，却也始终都是一个孩子。

清风拂过山冈，偶尔有树叶飘落水中，追逐着游鱼，随水静静地向下流淌。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