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日

付晨曦打开衣柜，看着稀稀落落的几件衣服，犹疑了一下，拿出一件薄荷色的短袖，配上一条米黄色的过膝长裙。下午刺眼的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把逼仄的房间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借着昏黄的光线，她看了看镜中的少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晚要去参加李筱然17岁的生日宴，但这身衣服是自己能找出的最适合的一套了。

　　镜中的她，没有青春期少女那种张扬的美感，从里到外，从着装到外表，都有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沉静感。

　　付晨曦不想去今晚的宴会，她很为难，她没有合适的衣服，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她甚至能预想到自己和那里的氛围有多么格格不入。

　　但她不得不去，李筱然不仅是她的同班同学，还是她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最重要的是，筱然的父亲——李叔叔，是给予付家帮助最多的人。

　　付晨曦的爸爸付石林本来是李国华建筑公司的下属，从十几年前李国华创业时就一直追随左右，李国华也一直很信任他。结果三年前，建筑公司承包的一栋楼出了安全事故，在建设过程中垮塌。事后调查，发现原来是担任采购部经理的付石林，因为赌博在外面欠了三十万元高利贷，为了还清欠款，赚取回扣和差价，铤而走险采用了一家有质量问题的公司提供的水泥。

　　事后，付石林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15岁的少女，忽然之间就没了父亲，家也在一夜之间破败。

　　好在李国华念旧情，不但没有计较付石林给公司造成的损失，还帮付家还清了三十万高利贷，使她们母女不至于被人骚扰。付晨曦的学费和补课费也是他一直在支付。付母坚决不肯再接受李国华资助的生活费，在邻居的帮助下在一家售货店找到一份收银工作。母女两全靠这份微薄的薪水支撑生活，日子过得很拮据。加之受了家庭巨变的打击，付母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每个月都要支出医疗费用，经济情况雪上加霜。

　　好在付晨曦成绩一直很好，所以每年都利用寒暑假的时间做做家教，补贴一点家用。

　　付晨曦转过身，看着书柜边的日历，鲜红的“5月31日”映入眼帘。

　　一周，还有一周，就是6月7号了。那天不仅是自己18岁的生日，还是决定自己未来人生的重要日子。

　　这三年来，为了不让母亲多操心，为了将来能找到一个好工作，为了改善经济状况，早日还清李叔叔给自己的钱，她一直努力学习。她不用大把的时间交朋友，不去逛街看电影，更没有交过男朋友……她放下一个少女青春期该有的一切，只为了为自己黯淡的人生找到一个新的出口。

　　她转过头，看着镜中眉头微蹙的少女，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挤出一个笑容，喃喃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别放弃，付晨曦。

　　虽是五月末的初夏，赤热的浪潮还是滚滚袭来，夹杂着热浪的潮湿空气，人声鼎沸的喧嚣，都让顾承彦有些许不适。在推开玻璃门，进入商场的那一刻，一股冷气迎面而来，他舒了口气，朝珠宝柜台走去。

　　迎面而来的少年，让百无聊赖的柜台小姐眼前一亮。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他额头上的发因汗水的微微润湿，轻软地搭在他俊俏的脸庞上，使原本冷峻高贵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身上的蓝格子衬衣很适合他白净的肤色，他把手插进卡其色休闲裤的口袋里，目光在玻璃柜台陈列的珠宝里从容搜寻。

　　他穿着简单，年龄看起来也不大，对于他能否负担得起这里价格高昂的商品，柜台小姐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高级香水的味道，还有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和微微挽起的衬衣袖口下露出的百达翡丽手表让她很快打消了疑虑。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吗？”柜台小姐露出经过训练的标准职业笑容。

　　“我想买一条项链，用做生日礼物。”他抬起头礼貌地回以微笑，磁性温柔的嗓音让柜台小姐心旷神怡。

　　“请问是女生的生日吗？”

　　“对。”

　　“请问大概多大年龄？”

　　“17岁”。

　　“请跟我这边来。”

　　是送女朋友的吧？柜台小姐带着这种猜想，把顾承彦领到了一排玻璃展柜前，“这里的项链很适合您的需要”。

　　被精心擦拭的形式各异的项链在柜台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璀璨夺目。大致一看，每条仿佛都差不多，只是项链的形状和项坠的形式略有不同，顾承彦被这些细微的差别搞得有点眼花缭乱。

　　虽然母亲的首饰盒里放满了各种珠宝，但作为男孩子他对这些一窍不通。他也是第一次给女孩子选首饰，今天是筱然的生日，他一早起床就被母亲念叨让他亲自好好给筱然准备生日礼物。

　　他没有想太多，他觉得是因为两家关系近年越来越好的原因吧。李家近几年生意做得不错，公司马上也要上市，李母又常常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出席活动，一起逛街聚会，关系越来越亲近。

　　他从高中起就一直在美国留学，每年假期回国才和筱然见几面，不过她从小就爱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承彦哥”追着他。他回国还没几天，下午应付完一堆发小同学以后，才抽出空急匆匆地赶到商场。

　　在目光来回扫视两遍以后，他的目光定在了一个镂空星型吊坠项链上，星型吊坠的四周上嵌着四颗切割得很小的钻石，中间的镂空处嵌着一颗圆形蓝宝石。

　　柜姐敏锐地从玻璃柜台里取出项链，笑着道：“您真有眼光，这条项链是法国设计师Louise.T的作品，是专门为我们品牌设计的限量联名款，它的寓意也很好……”

　　奢侈品店的柜台小姐似乎总有一种让人不好意思推却她的热情的能力，顾承彦点点头：“就它吧，请帮我包起来。”

　　他拿出钱夹，取出一张信用卡递给柜台小姐。

　　这张卡是顾氏集团高端商场的VIP黑金卡。

　　柜台小姐有些吃惊地看了看眼前的少年。

　　几分钟后，柜台小姐把一切处理好，把信用卡和项链恭敬地递给了顾承彦。

　　“承彦啊，你来怎么也不告诉林叔叔一声。”

　　“林总好。”柜台小姐向满脸带笑走来的中年男人招呼到。是她打电话告诉商场销售部经理有人在使用黑金卡，署名是顾承彦。没想到几分钟的时间，商场的总经理亲自来了。

　　“林叔叔好。”

　　“听说你刚从美国回来没多久，要买什么？怎么还亲自来了？你打个电话，我们把东西送过去让你选就是了。”林总满脸客气。

　　“没事，反正我放假回来也是个闲人，时间一大把。而且是筱然的生日礼物，妈让我亲自来选。”

　　“哦哦，选好了吗？还满意吗？”

　　“嗯，已经买好了”，他举起手看了看表，“林叔叔，快六点半了，我赶时间。改天再和您叙旧。”

　　“好好好，你去忙，改天约。”

　　顾承彦礼貌地微微点头道别，在林总经理和一干人的目送下走出了商场。

　　柜台小姐好奇地低声问经理助理：“他是谁啊？林总对他这么客气。”

　　“这你都不知道啊？亏你在这里上了两年班了，顾承彦是谁你都没听说？他就是我们集团董事长顾振廷的独生子，顾氏集团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