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戴纳德。
巴特伏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向自己伸出手，手掌摊开，是一片小小的、白色的药片。
“我忘记给你药了。”戴纳德木然地说。
巴特伏莱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给你药。”戴纳德走向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巴特伏莱依旧面无表情，在一片雾蒙蒙中，看上去有些诡异。
猛地，巴特伏莱一把抓向戴纳德——戴纳德像是一股烟雾，被抓到的地方变了形，飘飘荡荡地散开。
“不错的反应。”
巴特伏莱扭头看向身后。
一个橙色头发、黑色眼睛的少年身影在雾中逐渐清晰起来——戴纳德·华尔斯。
“你用了很明显的'幻术'。”巴特伏莱故意把“明显”两个字加重了。
戴纳德眼眸猛地一缩：“你想打架吗？”
巴特伏莱轻轻笑了笑：“随便。打和不打……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什么意思？”戴纳德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往旁边一甩。剑鸣嗡嗡，剑身在雾气中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
“……你还不明白吗？”巴特伏莱眯缝着眼。
戴纳德浑身一震——他眼前这个巴特伏莱的影子渐渐扭曲、消失，而自己身后……
“明白了吗？”他身后传来巴特伏莱轻柔的声音。
戴纳德吞咽了一口唾沫。“算你狠。”他不甘心地承认道，“现在跟我走吧，去你的房间。”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给我带路了。”巴特伏莱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戏谑。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刚才来到这里的路上一样走着。雾气在他们身边轻轻流动着，增添了一种诡异平静的气氛。而且，这里明显比一楼要冷，在这里住的全异能者……也比一楼要强。
戴纳德推开一扇门，打开了门边灯的开关。
“戴纳德？”屋里传来一声问候，椅子上坐着一个少年，书桌旁边开着的门里也走出来一个少女。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们。“他是谁？”
“很明显，新人嘛。”少年看了看少女，“你只睡了三个小时啊，里丝妮娅。”
“要你管。”少女——叫里丝妮娅的那个，向少年翻了个白眼。
“你不多睡一会儿吗？”少年眼巴巴地看着里丝妮娅。
戴纳德清了清嗓子，少年和少女同时看向他，巴特伏莱打量着整个房间——灰白色的墙壁，墙角有两张床，还有一张沙发，一张书桌，一把椅子——简简单单。
“他是巴特伏莱·布莱克。”戴纳德看也没看他们一眼，高傲地说，“今天才来的，新人。你们随意，我要睡觉了。”
然后，戴纳德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床上，躺下了。
巴特伏莱看了看少年和少女，尽量友好地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可你看上去很不高兴。”少年阴阳怪气地说。
“……认识我们，有多高兴？”少女挑衅地问。
他挑了挑眉毛，注意到戴纳德嘴角迅速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又很快掩饰下去——戴纳德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有多高兴……我也不知道。”巴特伏莱轻轻地说，“我从来都不大高兴。”
“那你是什么意思？”少女眯了眯眼睛，“你撒谎？”
“我没有这个义务……也没必要对你们说真话，不是吗？”他冷冷地盯着少女。
“我们不信任你。”少年大声说。
“我也没想过要赢得……或者怎么说……我不需要你们的信任。”巴特伏莱说。
“我看你是皮子痒！”少女怒气冲冲地吼道。
巴特伏莱看向她。
少女打了个寒战——一种感觉从她心底弥漫开来——隐隐的恐惧……那种冷漠至极的目光……像死亡一样恐怖。
“好吧……”她声音有点颤抖，“你随意！”她转身离开，回到她的房间，“砰”地将门甩上。
少年怔了怔：“我也不管你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吧，反正这里没有你睡觉的地方！”
“……哦。”巴特伏莱转向戴纳德，“你还没有给我抑制失控的药……除非你想这个房间被我毁掉。”
一阵静默。
戴纳德长舒了一口气，不耐烦地坐起来：“药在书桌柜子里，最下边那个柜子，自己去拿，吃一片就可以了。”
“谢谢。”巴特伏莱走向书桌，少年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去，看着他的手放上最下边的柜子的把手，冷冷地笑了一声。
柜子被打开的一刹那，巴特伏莱睁大了眼睛，眼底红光一闪——里面猛地冒出来一簇冰刺，刺穿了他的面门。但是，巴特伏莱似乎没有伤到一丝一毫，他伸出手，手指穿过冰刺，拿出了药瓶。
少年惊愕地大叫起来：“戴纳德！你是带回来了个什么怪物？！他的空间异能——比里丝妮娅还要厉害！”
另一张床上的戴纳德身体抖了一下，没有出声。而少年看着巴特伏莱，眼里闪着恐惧和羡慕交织的光：“我……为刚才，那些不礼貌的话，道歉。能交个朋友吗，巴特伏莱·布莱克？我的名字是卡尔·克莱斯特。”
巴特伏莱站起身，一边打开药瓶，一边静静地看着卡尔。
“当然。”他从药瓶里倒出来一片乳白色的药片，倒进嘴里，盖好瓶盖，放了回去，“很高兴能和你做朋友。”
卡尔一脸期待：“我也很高兴，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是啊。我也相信。”巴特伏莱面无表情地说，右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一个水球渐渐凝聚起来，他拿着那一团水球，放在嘴里。
“你对水的控制也很精妙哎！”卡尔眼巴巴地看着他。
“是啊。”巴特伏莱吞下水球和药片，瞥了他一眼，“你不睡觉吗？马上就要天亮了。”
卡尔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睡不着！我们聊聊天？”
“能聊什么啊？”巴特伏莱问。他很怀念以前在辛尼斯那种安静的环境。
“要说话去外边说！别打扰我睡觉！”戴纳德突然吼了一声。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都听你的。”卡尔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向他招招手，“我们去外面。”
两个人打开门来到走廊上，顺带关上了灯，掩上门。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卡尔说到兴奋处还会手舞足蹈一会儿，巴特伏莱大多是应付性地“嗯”、“哦”、“是啊”胡乱说几句。
天空泛出了鱼肚白，走廊里逐渐亮了起来，整栋楼渐渐有了声响，生命的迹象逐渐显现出来。
就在巴特伏莱快要无聊死了的时候，203的门突然开了——戴纳德一脚倦意地大步走出来，不耐烦地看向他们：“布莱克，今天我们必须要在八点之前到陛下身边——还要带你熟悉整个王宫。现在马上去楼下等我！”
戴纳德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哇！你是贴身侍卫啊？！”卡尔惊羡地叫了起来，“我真嫉妒你！”
“是啊。”巴特伏莱胡乱应了一句，“再见。”他一边庆幸着不用再听别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一边为自己又要被伦道夫那个大胡子喷标点符号而郁闷。
没过多久，戴纳德出现在他身前，一脸趾高气扬。
“现在我们要去陛下身边——先去他的寝宫。”戴纳德大大咧咧地说，一边甩开步子，“跟我来，一定要跟上啊。”
戴纳德身影一闪，不见了。
巴特伏莱扭头看向身后的树林——他纵身跃上树枝，接住树枝的弹力，脚下发力，高高跃起——
从远处看，他好像跃进了云彩里，像雄鹰一样在飞。
他没有在意地上的全异能者在惊讶地大叫，风吹得他的袍摆猎猎作响，他的头发在身后猛烈地飘动，他体会到了一瞬间虚幻的自由——淡淡的快感。他在飞。
选定一个位置，巴特伏莱伸直双腿，身体迅速下落——风从肢体、脑袋旁快速拂过——自由。
在他还是天使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飞行。
“他的腿会断的！”地面上的一个全异能女孩惊恐地说，“他会死！”
“不会！你看！他的腿——那么修长有力！”另一个全异能女孩反驳道。
巴特伏莱猛地落到地上——吹起的气流以他为中心，四散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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